她无根。
她只笑了笑,正如她所说的,有些东西得不到的时间久了也就不想要了。
她虽然贪恋这万丈红尘,却不是非要不可,她只消一瞬间从那高高的天上走下来,沾染这泥土尘屑,见一见人间烟火便足够了。
她心里的想法,谢明都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将导盲杖收好放在门口,摸索着走进餐厅,对正在忙碌的男人笑道:“爸爸,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谢明爸爸刚好端着菜出来,手被烫着了,正搓着手,见自己女儿回来了,笑道:“回来啦,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
谢明爸爸和以前一样,眼睛里面只有老婆孩子,说完这些后,他才看向了谢明身后的那个人,他看了看,道:“你这是你的同事吗?有些眼熟。”
白萱笑了笑:“伯父,我是白萱,很多年前我和她是朋友,只是后来有些事儿,我俩才断了联系,最近才重新联系上,你也不记得我很正常,临时起意登门拜访,未有带礼物,还请见谅。”
“没有,没有。”谢明爸爸连忙挥手,摇头道,“你和我家明明在一块儿玩儿,我就挺高兴的,带啥礼物啊。坐坐坐,一起吃个便饭。”
白萱道:“好,那就打扰了。”
两人正说着话,谢明妈妈回来了,谢明妈妈是个大忙人,倘若是长时间见面还好,她们已经有这么些年没见了,谢明妈妈并不太记得她,见陌生人在自己家,只是微微点头。
谢明道:“妈妈,这是我同学白萱。”
“欢迎你的到来。”说罢就径直上楼了。
“爸怎么了?”谢明看不见,很多事只能问一问。
“没事。”谢明爸爸道,“没事儿,你妈洗澡去了,咱们稍微等一下她,正好你也上去换个衣服。”
白萱和谢明一起进房间了。
谢明摸索着换衣服,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谢明早习惯了沉默,她由来不爱多说。
白萱突然道:“你爸妈的关系看起来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好。”
她犹疑道:“你妈是不是不喜欢你爸。”
“你想太多了。”谢明眼瞎了,很多事都看不见,眼眸里一片茫然,她甚是不上心道,“我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妈妈不够爱爸爸,眼瞎了后,我才知晓妈不是不爱爸,只是不善于说出,而爸因为太爱反而看不破。不过说起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的确很奇怪,不熟的人,一定会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不过事实刚好相反。”
是真的相反吗?
她看见这两人的相处,觉得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情分在的,任何一对夫妻再冷漠,有过情分的都不至于像这个样子。
然而这到底是别人家事,她也没有多看多管。
谢明换好衣服,白萱便跟着一起出去吃饭了。
饭桌上,谢明妈妈突然提起:“撞明明的司机找到了。”
白萱夹菜的筷子一顿,如果不是谢明妈妈现在提起的话,她早就忘了谢明的眼睛瞎掉,还有她的一份功劳。
肇事司机找到了,那么顺藤摸瓜的找到主使者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在顺着查下去,那么就会查到她身上。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不想这样被毁掉。
何况她的人生本就被毁掉过一次,可不能被毁掉第二次。
她忍住心中的恐慌,慢慢的听谢明妈妈说这些事情,她心中暗暗在盘算,她应该去找一找赵永,这些年来没有联系,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不像当年那么好哄骗了。
赵永家也是商场上的,他们回来开公司,自然会遇见,到时候问一问就是,只是这见面的时间需要提前一些,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快一些见面那可怎么得了啊。
纵然是赵永不会让他自己走上绝路,有他的安排,却还是要自己问上一问才觉得安心。
白萱吃过晚饭后就告辞了,她听说今晚有个宴会,赵永会在那里。
她原本是不着急看见赵永的,不过现下谢明妈妈透露了这件事儿,便有些着急起来了。
她不关心谢明妈妈当着她的面说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论是无心之失,还是意有所指,这都不重要,她不喜欢事情在自己计划的发展范围外。
她告辞之后就去参加宴会了,秘书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办事稳当妥帖。
到了宴会地方,白萱端了一杯酒,环顾四周,看见了处于人群中的赵永。
她走上去,挤开人群,笑道:“赵先生,好久不见,魅力却不减当年。”
“你也不差,比当年更美了,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段时间回来的,这不是听说赵先生在这,就赶紧来了吗?”
赵永笑了笑,带点儿嘲弄:“这些年得到的消息,你可不是这么沉溺于爱情的女人。”
“好吧,实话实说,我是有一笔单子想和赵先生谈,我想,赵先生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什么单子……我一定会感兴趣,你是不是有些太过高看自己了?”他似乎还是在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说起话来,总是带着嘲弄。
白萱向来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她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感到生气愤怒的,她只是笑眯眯道:“这笔单子跟十多年前的事情有关,对你很重要……我想,你还不至于笨到连这种话都听不懂吧。”
赵永不动声色道:“我开了一间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上去细谈。”
这种宴会上发生点什么都是很有可能的,旁人以为他们说的单子跟这个有关,倒也没有细想。
白萱明白这一点,不过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像她们这种在商场上打滚的女人,又有几个是完全干净的,不过是活在别人的嘴中罢了。
即便她和赵永去咖啡厅去茶楼,非常正经的坐在一块儿说话,不久之后,还是会有人拿他俩之间的事情编排。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可以阻止别人胡言乱语,却阻止不了别人的思想,与其这样,倒还不如爽快明白一点儿,横竖不过是虚名而已,没有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