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月冷冰冰道:“还能怎么样,自然是依照计划行事,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那么多东西。”
白兮雨只是装晕,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不曾想听到了这些,真相如刀,将心脏切碎了剁烂了。
她心里不由苦笑,饶她自小冷傲孤情,自负聪明,却还是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江寒月和女子出去说话了。
她翻身走了,未留下一言半语。
江寒月进屋的时候,她在对面屋檐上看,她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心里生了疑惑,已经不能分清他是真的在乎,还是怕她的报复。
只是没有了必要。
他是个很好的男子,她看的出来的。
或许是相逢太晚,或许是彼此的身份,他们此生注定无缘。
这世上大多数都是这样,有缘无份,并不是所有人都相爱,也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
她不过是再一次被抛弃罢了,谁都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一直没有人心疼过她,只是时也命也,怪得了谁。
她曾经拥有一切,是上天宠儿,可依旧难以长久,转眼飘散如烟。
后来……
后来啊,江湖上了追杀令,她不怕杀人,只是每日无止境的追杀,她奔波于各城,义父所伤的伤口也难以痊愈。
伤上加伤。
她病的有些重,头疼脑热,眼花目眩,她发高烧,被她胁迫的大夫告诉她,她这是由伤口引起的发烧,不吃药的话,整个人都会烧糊涂的,可是她没有时间吃药,只能把店的瓶瓶罐罐都弄走。
她捂着痛得过分的头,细细分析。
义父没有死,然而走火入魔了,也对她下了追杀令,这般与义父闹翻后,圣火教听从教主命令,教主随时可以罢免她这圣女的,她是回不去了。
而这天下,多的是想杀她的人。
有时候她也在想,也许那个时候,她应该直接杀了义父,将圣火教捏在手中,那她就不会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可是很快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分了,无论如何义父都是抚养了她这些年的。
她想,左护法说的对,像她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就不适合在武林中晃荡。
如今的她实在是太狼狈了,满脸污泥,不复当初的美艳,血一次次沁湿黑衣,却没留下印记。
黑衣啊,最是显不出血。
所以她爱黑衣。
谁都不可以看见她的落魄。
她太过骄傲了。
她问自己,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干脆死了呢。
只因还有放不下的吧。
比如他。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怪他,只怪自己太傻。
女人傻起来总是这样的,她固然知道那个男人不好,可更多的是责怪自己不好不够优秀,留不住那个男的,或是责怪自己眼下未能识别那男人的好坏,可是少有女子会觉得那男人不够好,而去找那负心汉报仇,大抵女子真心爱过后,都没办法彻底绝情吧。
爱与恨交织,而非独立成活。
她是个蠢人,蠢到令自己都发笑。
谁有她蠢呢?
华山之颠,她被围住了,她不由笑了起来,笑得天地失色,众人纷纷痴迷的看着她,如她这般美丽的女子,好似就这样死了,有些可惜。
有些人脑中开始盘算着一些想法,比如这样,比如那样……
男人分出人群走出,听见众人高呼盟主。
男人很俊,曾经风流轻佻的模样尽数褪去,如今倒是显得异常干净稳重,不愧是武林盟主。
她恍然大悟,淡淡的冷笑,原来,这件事不过是一个阴谋罢了,她虽然早就知道他对她的好,不过是一个阴谋,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是武林盟主,为了她这样一个魔教妖女,耗费这么大的力气,何必呢!
她曾是谜中人,瞎了眼的觉得那个男人喜欢自己,尽管后来她早已经察觉到了那个男人不喜欢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世道,这江湖,是容不下蠢人的。
她回首看了一眼身后,身后是悬崖。
百年前,渔樵仙从这里坠落,她便发誓绝不干这样的傻事,谁料结果却一样。
大抵是因为都是爱过的傻女人吧。
人群骚动,纷纷攘攘的,也不知道在大喊些什么,不外乎是,妖女,我要杀了你。
如是等话,数不胜数,不用细听,就知道千篇一律。
她什么都听不见,她的耳朵在轰鸣,她的脑子里面浑浊一片,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呆愣的看着江寒月,只看见江寒月嘴唇动了动,人便围了上来。
她冷笑:“江寒月,即便我死,我也要他们为我赔命。
她想,她是妖女,杀点儿人有什么关系?
她杀的人多了去了,那又如何?她从来是不信什么因果报应的,难不成这些武林正道便全都是好人吗?可是他们不都一个个的享受了荣华富贵与名声。
说什么因果报应。
呸。
她从前是不害怕杀人的,如今也是不害怕杀人的,所以这一次,她依旧杀了很多人,受了很多伤,最重的伤是被江寒月一刀捅在了胸口。
有人说哀莫大过于心死,可她想,若是真正被人捧在心口过,你也会觉得,纵然心不死,你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曾经把你捧在心口视若珍宝的人捅上这一刀也很难受。
她真的很难受。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血战到底。
那一战,令许多正道人士破了胆。
乌金宝刀折了,地上也躺了很多人的尸体。
她看着他,转身跳下,她突然想起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后两句,一抹苦笑怎得了。
乌江畔,性豪爽的霸王高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
奈若何,呵
原来,这竟是一早便注定的。
江寒月他不知,她不是赢不了,只是舍不得放不下。
在这世上活不能,便只能死。
江寒月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这时候,站着的人都没有了,只有他还活着。
从始至终,他都不会伤害她,她是宁愿勉强自己,都不愿意勉强他的。
他早该知道的。
可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难道他就能舍弃手下一切,陪白兮雨浪迹天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