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樵仙疲惫的闭上眼睛。
有些秘密,就让她带进坟墓里去就好了。
她终于明白如是今生寂寞,知晓天地大,只觉寂寞,浮生若梦,君夕何夕,若不如笑别离。
有些事不该记就不记,忘了正好。
她模糊的记忆逐渐定格。
那是百年前的一个雨夜,白长青写信给她,说想要见一见她。
她想了很久,依旧决定去找他,她知道他恨自己,因为自己杀了他最爱的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见到他,哪怕被唾骂被毒杀都可以。
求而不得,就像一条名为嫉妒的毒蛇,不断的啃食着她的心,她的整个的心都觉得痛苦起来,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移花宫的女子都告诉她不要和男人打交道,因为男人让人感到痛苦。
男人对你好的时候是真的对你好,可是当他们不爱你的时候,也是那么的绝情。
她想,凭什么呢?她不比他的那个师妹更漂亮吗?武功比他师妹更高吗?若是他喜欢他师妹的那种温柔小意,只要他喜欢,自己也可以装出来的。
她愿意为了白长青变成另外一个人,只因为白长青很好很好。
她处处都比白长青那个师妹强,凭什么白长青不爱她。
她问而无人答。
她想,即便白长青不写信给她说想要见一见她,她也迟早会去找白长青问个清楚的,她这么好的人,凭什么不喜欢她?
她去了。
白长青没有埋伏人,也没有和她闲话当时,只是请她喝酒。
是的,她拼尽全力想要见到人,那个等她出现的人,等到最后,却只是为了送她一杯酒。
鸩酒。
她只需要放在鼻子下闻一闻,便知道是鸩酒。
她选择含笑饮下。
他送她的东西,她都欢喜接受,即便是赠送给她的死亡也不例外。
她喝下毒酒,心甘情愿。
她想,情深如此,一世就够。
白长青坐在那里很久很久,看着她被毒药侵蚀,没有动。
她闭上眼。
渔樵仙的记忆已经很不清晰了,可她依旧模模糊糊的想,若是她能够死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是的,死在那个时候就好了,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就不会犯下那么多错,杀了那么多人。
他为了保护别人,被杀红了眼的自己拍了一张,震碎了心脉,她以内力渡他,救他。
他不要,他非但不要,还将自己内力渡给她,她不敢动,她只要动一动,白长青就会死的更快。
他快死了,那临死之前,将功力传给她,他明知道她爱自己,却偏生要用这么狠毒的法子告诉她,她杀了他,他的内力却在她体中,她若是死了,便是再杀了他一次。
临死之前,这个心地善良的男人头一次生了怨言,恶毒的告诉她:“我就是想要你永久的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享无边孤寂,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不配得到爱。阴曹地府下,咱们也别见面,你别自杀,我不想看见你。”
她为他做了许多错事,得到的只有他一句,不想再见她。
人生啊,太苦了,别有来世了。
她眼前是白长青的虚假身影,她明知是假,却忍不住沉迷。
此乃幻象,她沉浸在幻象里做女王,在这幻象里,她心想事成,无所谓他日好坏,纵然是在逃避,那又怎样。
白长青那般好的男子,谁也比不上,她得不到人,得到幻象也是好的。
遥遥相记,那个人的眉眼明晰在目,仿佛昨日才分离。
她轻轻的哼着曲子:“入山看见藤缠树,
出山看见树缠藤。
树死藤生缠到死,
藤死树生死也缠。”
她闭上了眼,她手里握紧的簪花落在地上。
那簪花并不漂亮,看起来很是劣质和廉价。
那是在百年前的一个午后,一个少女在摊位上看见了一枚簪子,却因为囊中羞涩而放下,在摊贩骂骂咧咧的“买不起就别碰”的声音中,一位年轻少侠买下了簪花,递给了女子,见女子不接,年轻少侠只是尊重的双手奉上。
他说:“你这般美丽的女子,便正应该有人将这些送与你,小生不才,还请姑娘给个面子。”
他以调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少女的疑心便也渐渐消散,少女从他手中拿过簪花,粉色的珠花在阳光下,竟然显出了几分美丽来。
阳光很好,给少年镀了层金光,头顶毛茸茸的,像极了乡下的黄狗,微微笑起来便更显憨厚了。
少女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节拍。
那时时光正好,不像后来,有那么多血腥与黑暗。
然而,一切都过去了。
白兮雨此时直接奔赴江南,圣火教会一直在,义父会一直活着,江寒月却即将成亲,事分轻重缓急,她自然会去的。
她一路而去路过曾经待过的宅子,那宅子只有几个仆人在,没什么人气,她想,自己还真是蠢,那个时候但凡聪明一点,就会明白什么爹娘太过苛刻,不是见他们的时候,这些都是谎话,说到底,这里不过是为她精心打造的一个幻境牢笼而已——所有的人合起来演一场戏,用来欺骗她。
她那个时候被爱情蒙住眼睛,没有细看,才会上得当,但凡她清醒一点,便会知道,这个地方,不过是一个假象。
她知道江寒月成亲的地方,明日就能到,而距离他大婚,还有三天,不用着急。
今朝花月好,重游园,独我一人闲。
她挑眉笑着。
有啥用啊,伤春悲秋,吟春弄月,谁不会?
直到如今,白兮雨知道江寒月不单单是为了他表妹而辜负自己,可她还是对那个受到他宠爱的女人感到嫉妒,有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可悲,明明被伤害成这样。却依旧不死心。
呵,女人。
她去酒楼买了很多酒,一个人喝着。
千杯不醉。
她曾经决定答应江寒月的那一天,她只喝了一壶酒,那个时候,她暗暗发誓,从那一天过后,她得做个好姑娘,不再喝酒,不再杀人,就像这世俗的女子一样相夫教子。
她曾经是那么笃定的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做世俗夫妻,想好好的当一个普通妇人,可惜他没有给她机会,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