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的路,似乎有点慢。
而回家的路,总觉得要快上几分。
王钱进从大足中学再次出发时,心情就格外美好。
首先,忙碌了大半年,母题试卷以及出版社的投资,已经为自己的经济发展奠定了一个不错的基础。
其次,考大学的事情基本上定下来了,而且巴山中学和大足中学的协调工作也做好了,学校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这个寒假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了。
回到院子时,父亲王大伟正戴着斗笠,拿着一个加长版的扫帚扫扬尘,斗笠上,旧衣服上,鞋子上,到处都是灰尘。看样子,活路刚刚干完。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都小年了。巴山县的习俗里,把腊月二十三称作小年,也是灶王爷下凡的日子。
从这一天起,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把一年到头的积垢全部清扫干净。从屋顶到屋外,从窗户到灶台,从睡觉被褥到床单,全部都要打理得干干净净。
也就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年味儿也越来越浓了。就连种在地里的蔬菜,比如白萝卜、红萝卜,也是翻着花样地被收割回来存放好。
回来的第二天,是瓦屋乡赶场的日子。早饭后,王钱进一家人全体出动,开启了备年货的大采购。
既然是年货,过年必备的零嘴是必须要买的。花生、瓜子、各式糕点,以及要去姑姑、舅舅等亲戚家串门用的糖,还有门神和春联等等,这些都是必备物资。
往年,主要的采购当然都是父母去干,而王钱进兄弟二人主要是买零食,以及玩耍的小玩意儿。
今年,王钱进自己口袋里有钱了,也想为家里减轻点负担,就变成了主要劳动力。
先是到小学门口专门写春联的老张头那里买春联。他到的时候都已经九点了,只见长长的摊位早已挂满了写好的春联,都挂在一条绳子上,用木夹子夹住,风儿一吹,在空中轻轻飞舞着。
整个瓦屋乡,就老张头的对联写得最好。在他摊位上候着的人还很多,王钱进也慢慢地挤了进去。
不过,重生后再看这些春联,就觉得很普通了:字是好字,但从书法的角度来看的话,就缺少了变化之美。或许,这就是实用,而非艺术,不能概而论之。
王钱进把大门的、厨房的、猪圈的以及客房的春联各选了一幅,加上门神一起包好,付钱后就去采购其他东西了。
因为年关将至,赶场的人特别多。大家都是手里提着年货,肩上的背篼里还背着各色物品,有的人还推着自行车......本来就不宽的街道,就变得拥挤不堪了。
人挤人,人推人,遇到相熟的还摆几句龙门阵,王钱进觉得,这就是年味儿。
即便王钱进有身高优势,可想在街道上任意穿梭也是不可能的,只能随着人流而动,遇到合适的东西就买,没有碰到就继续走。
新鲜肉是必须要买一些的,稍微贵一点的红椒啊、芹菜啊也得买一些。平时父母都舍不得买,今天得安排上。
等王钱进从前街走到后街,终于采购完毕,身上早已发汗。这还是王钱进第一次体会到:赶场也是累人的,甚至,比干活还累。
早在十来天前,父亲王大伟就买了几十斤新鲜猪肉,一块一块地码上盐和花椒,放在瓮坛里腌制入味,然后再拿出来晾晒。风干的腊肉,别具风味,是招待客人的好菜。
当然,一同做成的腊菜,还有猪肝、猪头肉和猪尾巴,以及人人爱吃的香肠。
因为两个娃儿上学都没有花钱,今年家里的经济负担减少了许多,王大伟夫妇也把家里的伙食给安排得香喷喷的。
这不,晚上吃饭时,居然在饭甄里的饭上面,发现了一片一片的腊肉,油水直接流在了大米饭的下面的红苕上面。
一打开甄子盖,腊肉饭的香味里还夹杂着红薯特有的香甜,只是闻着,就让人味蕾大开,直吞口水。
王钱进兄弟二人好一顿狂吃,当然,除了肉,还有炒的瓢儿白,肉质厚实,脆脆的,还有点甜味儿。
吃完饭,王钱进自觉地收拾桌椅,洗碗刷锅,又是一阵乒乒乓乓响。
然后,烧了一大锅洗脚水。烧火的时候,直接往灶堂里放几根长长的红薯,等水烧火后,把红薯翻一个面,再用灰烬把红薯埋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八只大大小小的脚,一起放在大大的脚盆里慢慢地洗。
父亲王大伟的脚不怕烫,总是第一个放在水里,然后,王子罕就喜欢把自己的脚放在父亲的脚背上,或者放在王钱进的脚背上。
但是,王钱进也怕烫啊,一下子就躲开了,于是,子罕的脚一下子被热水烫地早就飞开了,嘴巴还哟呵哟呵地乱叫。
这画面,是那么温馨,让人的身体和心里都是暖暖的。
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幸福。
腊月二十六,陆光明给王钱进来了个电话,把最近这段时间的销售情况以及回款情况做了沟通。根据他的数据统计,第二批次的10万册早已被新华书店全部拉走,回款也达到了80%。
上次王钱进在蜀都和陆光明一起制定后续发展规划时,就对这第二批次的母题试卷进行了八五折优惠,10万册的合同总体打包,分批交付,分批回款。
就是除去两元一册的成本,拢共算下来,账面上已经有40多万的纯收入。陆光明问今年是否要分红,王钱进觉得目前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也就算了,陆光明也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大家就都没有分红。
当然,所有员工的工资、奖金一次性发放到位,王钱进陆光明二人还商量着,给每一位员工发放了过年的大礼包。
最后,陆光明也把市场数据告知了王钱进:川省所有地市州全覆盖,目前已经差不多卖出去一半,也就是五万套了,市场反响很不错。
王钱进建议,年后一定要多招销售人员去外省开拓市场。陆光明也深以为然。
腊月二十七,二叔王树民家杀年猪,王钱进一家人也去帮忙。
王大伟和其他大人们帮忙按猪头按猪脚,随着一声长长的嚎叫,鲜红的血旺流进了大脚盆里。然后就是杀猪匠的绝活儿了:从猪脚某处划一个口子,用一根专用的铁棒顺着皮肉捅进去,然后揪着这个洞口吹起了气。
本来就肥的猪儿,被这么一通吹气,就变得更大了,最后成为了一个滚圆的圆柱形状。
然后,帮忙的妇人们就提着大炊壶走了过来,杀猪匠就开始浇水了,当然也有先后顺序,这个很多人就不懂了。
然后就是刨毛,整理干净后,这只白白胖胖的大肥猪就被挂在了堂屋的大门上。
开编(也就是把猪分为两扇),分肉,杀猪匠干得热气腾腾。帮忙洗小肠大肠的也忙开了,各个都有活干。
肉分得差不多了,灶屋里的血旺也煮好了。这时候,几个姑姑以及二叔家的其他亲戚也来了。
不一会儿,一大锅血旺汤就好了,里面还炖了粉肠、排骨以及一些五花肉,每桌一大盆。灶屋里就飘来了回锅肉的香味,还有爆炒肉片,以及提前就准备好的烧鸭子。
然后,喝端碗(端碗轮着喝白酒)的喝端碗,吃肉的吃肉,吃菜的吃菜。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