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席上的里德尔与邓布利多，乃至是稍稍关注了门口情况的教授们，都注意到了霍拉斯的异样。
邓布利多半垂眸子，稍稍思索便有了猜想。
“好久没看见你这么高兴了霍拉斯。”里德尔看着步入坐席的霍拉斯说道。
霍拉斯：“今天圣诞，总不能一直板着脸，总要找点爱好换换心情。”
梅林在上，他不是故意要对自己爱徒撒谎的。
“或许晚一些，我可以跟你喝一杯，然后商量一下关于花卉生长液售卖的事。”邓布利多适时插话。
“当然可以。” 霍拉斯答得自然。
里德尔试图从他们对话中找出什么猫腻，却无从下手。
这就是两个同事兼好友之间， 再正常不过的聊天。
霍格沃茨的圣诞晚宴几十年如一日，结束后霍拉斯率先回到自己办公室。
紧随他脚步过来的邓布利多在门口送走里德尔后，才缓缓走入其中。
一进屋便瞧见那只在壁炉烤火的蝴蝶。
暖黄焰光仿佛给这抹蓝色披上一层浅浅光晕，冷暖二色交织，在张和安身上异常和谐。
“安娜？”邓布利多试探着喊了一声。
伴随着他的声音，蓝色蝴蝶扇动翅膀翩翩飞起。
下一秒，蝴蝶不断变化，最终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教授。”张和安浅笑道，唇角扬起的这抹弧度，让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霎时间削减下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邓布利多这句话连着说了两遍，没人知道他有多担心她无法恢复意识。
“安娜，你为什么要回溯这么长的时间？”邓布利多正色道：“我想，我必须要知道原因。”
霍拉斯同样对这个问题有着满腹好奇。
室内一时间沉寂下来，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
“为了救一个人，” 张和安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甘愿替我赴死的人。”
她欠张瑞恒的那条命，不知道方法也就罢了。
在知道有那一线生机，她就必定会去替他寻到那生机。
睚眦必报的同时，也不妨碍张和安懂得感恩。
那些帮过她的，曾经和现在给予她庇护的，她都会牢牢记住。
嘴巴上的感恩无足轻重，重要的是行动。
看着那双坚定有力的黑色瞳孔，邓布利多与霍拉斯相视一眼，都从当中看到了她的坚决。
安娜决定好的事，一般而言都不会有修改的余地。
就算有，幅度也很小。
所有的计划开始之前，她好似能够提前预测并安排好所有步骤，让别人不知不觉就顺着她指定的路线走下去。
少有例外的时候。
面对张和安这个答案，霍拉斯无话可说。
邓布利多神色不变，温声道：“安娜，懂得感恩是好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次真的出事了，你把命搭进去却没有成功，或者你成功了却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都是不值得的。”
“尤其是对那个甘愿放弃自己生命救下你的人而言，他救下你，不是让你用自己生命去冒险的。”
老者慈祥的外表下，说出来的话带着显而易见的训导意味。
“所幸，这次幸运女神站在了我这边，我成功了。”张和安坦然道。
这番话一出，让邓布利多继续说她不是，不说她又不是。
“这世间值得开心的事，可以喝一杯庆祝一下。”霍拉斯拿出两个杯子，倒上珍藏的佳酿。
一杯递给邓布利多，另一杯则自己拿着。
至于张和安……
还没完全恢复的病号，喝什么酒。
老老实实喝魔药药剂去。
望着落在自己面前的淡紫色药剂，张和安无奈选择喝下。
在他们品尝红酒的功夫，福克斯已经带着一个食盒回来了，里面是张和安今晚的晚餐。
几人谁也没提离开的事，张和安已经有几年没和两位教授这样交谈过了。
一个多小时后，邓布利多身上带着些酒意离开霍拉斯办公室。
谁也没注意到的是，他的衣襟上多了一只蓝色蝴蝶。
强大的屏蔽魔法让外人难以查探。
也没谁会吃饱了没事觊觎他身上的物品。
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和当年几乎一样，张和安并不陌生。
蜷缩在笼子上睡觉的福克斯，连动都没动，继续呼呼大睡。
窗帘被拉上同时，张和安重新变回人形。
有些事情不适合在霍拉斯面前说，可在邓布利多这里，却可以。
“安娜，你从什么时间回溯而来？”邓布利多问道。
没有拐弯抹角地找话题。
“2000年之后。”张和安按照掐头去尾的算法，直接抹了五年时间。
饶是已经做好这会是个惊人的跨度，邓布利多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
四十多年的跨度回到现在……
等等！
“你也走向了同里德尔一样的道路？”邓布利多神色严肃，半月形镜片后的眼睛，牢牢盯着张和安脸上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没有，”张和安坦然摇头，继续道：“格里戈里家族对如何维持容貌有一定心得，未来某天整个巫师界，会有更多长相与年龄不符的巫师。”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张家人天生就站在长生这条路上。
而里德尔，不过是一个连踏上这条路都要用尽全副心思的巫师。
入场门票拿起来都困难的人，怎么会是一路人？
良久，邓布利多才开口，“我相信你说的话。”
这样的谎言撒起来没有意义，一戳即破的薄纸，不是安娜的行事布局风格。
说完拿出一个类似沙盘的小东西，稀碎的黑色流沙与银色小球，边缘雕刻着繁复花纹。
“这个东西能指引你找到方向，安全回去后，再把它还给我。”邓布利多眼神透着怀念，解释道：“它是一个故人的作品，对我有特殊意义。”
张和安将东西握在手中，分量不轻。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时间，”邓布利多温和笑着，“回到你的时间后，记得来找我。”
至少，让他和霍拉斯知道。
她没有因为这次的事件收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还平平安安地活在人间。
张和安听懂了他话中意思，沉默着点头。
原来所谓‘贵人’，不过是两个教授对学生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