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莹刚进院子,周桂花就满脸带笑的迎了出来。
这样的待遇好像从未有过,而且奶奶不跟她说话都有一阵子了。可见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好事,偏要硬让她上。
她满心欢喜地冲奶奶笑,“奶奶,这是有啥好事吗?”
“你个臭丫头,看到你高兴。”
“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了?”冯雪莹调皮地眨了眨眼。
这样和谐的景象维持不了太长时间,马上奶奶就该不理她了。
她要进门,却被奶奶一把拉住,“家里有客人,进去了要收敛一点。”
“知道了,我就是冲着客人来的。啊不,我又不是冲着客人来的。”听到她答应,周桂花才放心地松开了她。
她进屋前,冯德昌和王秀芬就在想怎么跟她开口,人都进屋了,她们也没想好怎么说。
王秀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拉着雪莹介绍郑立斌。
她大大咧咧打招呼,毫无羞涩之意。跟他同床异梦生活了几十年,真没啥可害羞的。
只是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年轻时的他,发现他看她的眼中有惊喜,两只手摩挲着两侧的裤缝子。
之前她从没正眼看过他,恍恍惚惚就做了他的妻子。只觉得他是块木头,两人连床上的动作都是机械性的,是为了完成生孩子的任务而做的。
却不想他对她也是有过欣喜和期待的。
冯雪莹的恻隐之心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她掏出一百块钱递给王秀芬,“妈,家里来客人了,你拿着做点好吃的。”
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赞许的目光根本藏不住,王秀芬嘴角上扬,接钱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好,好。”
“这是店里一天的收入,过几天我再给你多给点。”
这句话再次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这次的眼神中除了惊,就是吓。
周桂花半张着嘴,差点说出来,看了眼郑立斌,又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冯雪莹知道他们震惊的是,一个卖衣服的店会这么挣钱,一天挣一百块。害怕的是郑立斌,怕吓着她,不敢娶她了。
他们的担心已经成了事实,郑立斌眼中的惊吓一点不比冯家人少,他极力控制自己,还是在凳子上坐得极不自然。
冯德昌咳了一声,“回来就回来,说这个干啥?”
“我就是跟你们说说我的情况,免得你们担心。”冯雪莹无辜地看着冯德昌。
“以后立斌就住在咱家了,他是我的徒弟,我不能看着他没个落脚点。”冯德昌发话了。
跟上一世的台词一模一样,他是孤儿,没有固定住所,师父看他可怜带他回了柳树村。
住的久了,大家就成了一家人,他也自然而然和师父没人要的女儿结了婚。
既替师父解决了心病,又能继承冯家的宅基地,还解决了自己娶不上媳妇的麻烦,真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好啊,反正我又不回来,以后可能回来的更少。家里那么多房间,收拾个好的给他。”
她用温柔的话,表明了坚定的态度,她以后不会回来住了。
郑立斌可以做冯德昌的徒弟,也可以是冯家的客人,但别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她这是摆明了要跟冯德昌叫板,当着郑立斌的面,王秀芬欲言又止,她眼巴巴地看着冯德昌。
作为一家之主,冯德昌自然不甘示弱,他恨恨地说:“一个丫头家在租房子住不安全,还是早点搬回来住。”
冯雪莹知道这是命令,碍于有外人在,他说的稍微含蓄了一点。其实是想让她回家住,生意什么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她嫁出去。
她装作听不懂话外音,向冯德昌保证,“爹,不用担心,房子不会租太久的。我保证最晚明年年底,就在县城买个院子,到时候咱们都去住。”
当着外人,她这么不给面子,冯德昌压着怒火说:“谁稀罕去城里住。”
说完就背着手出去了。
这是农村男人的惯性,大男子主义习惯了,家里的人都得听他的。可一旦他的权威遭到反抗,他既拉不下面子劝解,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只能用逃避来面对。
表面看他气呼呼地走了,其实他是为了逃避问题。把这里的烂摊子交给他妈和他媳妇。
冯雪莹心中暗喜,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冯德昌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只需想办法说服王秀芬就行。
这第一个回合,打的还算顺利。
她无意中瞥了一眼郑立斌,他双手交叉在一起,指甲抠着另一只手,头垂的很低,仿佛在地上找一个能让他钻进去的洞。
说到底,他和冯雪莹一样也是受害者,两人婚姻中的不幸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她也有责任。
此刻她这么对他,多多少少有点不忍心。但她必须这么做,把这件事扼杀在萌芽阶段,对谁都有好处。
不过他也是真的木,冯家人都闹成这样了,他也不说挪挪屁股,出去转转,给人家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事情闹成这样,总得有人收场。
王秀芬拉着雪莹往西屋走去,周桂花看了看木头一样的郑立斌,摇了摇头也出了门。
西屋没有别人,王秀芬开门见山,“你是故意的吧?”
还是妈妈了解自己,冯雪莹并没有立刻承认,一脸无辜的说:“没有,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雪莹,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私下问我,如果你不同意也跟我说,何必当面扫人家的面子。”王秀芬埋怨道。
“妈,我说的是真的,现在在县城买院子……”
“我说的不是买院子的事,你别胡搅蛮缠了。”
“妈,我真的可以不同意吗?”冯雪莹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王秀芬变得支支吾吾,“这,这个,他,他是个好孩子。”
是呀,他们只想着尽快把冯雪莹嫁出去,却从来没想过她会不愿意。在他们的观念里,有人能要她就不错了,她是断然没有资格不愿意的。
“你们从来没想过我会不同意,对吧?”冯雪莹盯着王秀芬,眼里泛起了眼。
“我们,我们只想……”
“你没资格不同意!”一句话打断了王秀芬,门帘被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