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哽:“你、你怎么知道?”
“简单咯。”
何蛟眼皮也不抬,“小柳村地处平原,四周又无风沙,谁没事戴幕篱?”
少女:“……不能是个人喜好?”
何蛟继续道:“附近有世家,自然有提供给修士的相关服务,你能给出酬金,说明不缺钱,那法宝坏了,为什么不及时修呢?因为修理就要登记,登记了就会暴露行踪。”
何不染输送给她的常识中,有明确说过。
仙魔大战后,虽然魔修们群龙无首,伤亡也十分惨重,可由于魔气无处不在,为了避免魔修作妖,仙门和世家都设置结界,将自己的地盘保护得滴水不漏。
对于辖地上的城镇,他们也设置了一些管理办法,比如搞魔气检测,买卖必须出示并登记身份证啥的,有长期往来的门派,这种信息只要传讯一问便知。
“另外呢,从你的准备来看,你对障区有一定了解,可是从你的言辞来看,你却是第一次用千里镜跟人打交道。再加上你这十五六的年纪,想也知道父母师长平时不会让你独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啦。”
少女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有点后悔自己看轻对方。对方虽然修为不济,头脑和胆识却很出众,这一点比修为更加难得。
她挠了挠头,脸有些红:“这里的世家献天门和我师门有些往来,事发在他们辖区,我正好过去通报一声,顺便请你二位吃顿饭,二位意下如何?”
“我建议你还是先通报师门,再找献天门。”
何不染忽而出声,走到两人面前,“姑娘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还有其他事务要办,暂时无法同行。另外此事重大,我们也不愿卷入是非,所以上报今日之事时,还请不要提起我们。”
“这样啊……好。”少女讪笑了一下。
何蛟看出她有些不自在。
刚经历了同门身故,天色又晚了,让她在荒村独自等人,总归是有些难受的。
“你有千里镜,在你师门到来前,若遇到危险,可以通知我们。”
她说完,才想起偷瞄一眼何不染。
后者没反驳——大概是看见有油水可捞,所以没意见吧。
反倒是少女扭捏了一下,突然道:“姐姐,我叫方墨!”
她掏出一个烟盒大的紫檀小盒,递到何蛟面前。盒子扁扁的,比书册厚不到哪儿去,上面精雕细琢的花纹散发着钱的气味。
“可以的话,请收下这个吧,说不定以后对你有用……还有就是……把纸条塞进去的话,我可以收到。我也可以用这个联系你。”
何蛟听明白了,原来她是有意和自己交友。
一个极少外出的少女,自然是对外界的事情充满好奇的。
何蛟没什么不愿意,主要是看何不染。
毕竟何不染不喜欢她的师门。
然而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何不染不仅没摇头,还率先接过了这个盒子,亲手递到她手中:“既然方姑娘愿意同你交好,你就收下吧。”
同方墨做了告别,何不染带何蛟走回了竹林。
等走到竹林深处,何蛟立刻唤来小针,把人背到身后。
何不染将何蛟一拽,又是直接腾空。
何蛟紧紧箍着小针两条腿,生怕她掉下去:“去哪儿?”
“这回得问小针了,”何不染的发带被吹得哗啦啦直响,“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过夜?要隐蔽些的。”
小针果然知道:“往北去,那儿有几间无主的茅屋,附近有很凶的野狗,所以没什么人。”
深秋的天暗得极快,没飞出多久便整个黑了。
何蛟不知道何不染怎么看路的,竟然一降落就到了茅屋前。
茅屋果真空无一人,里头的床桌却是不缺,就是脏了点。
何不染一键清理了屋子,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枚果核,两只大葫芦放到了桌上:“洗洗吃吧,我去屋外起个结界。”
他说完匆匆走了,何蛟拿起葫芦摇了摇,里面装了满满的水——这么说来,他是让她俩吃果核?
小针盯着枣核大小的果核,鼻孔哼出一隙冷气:“他平时也这么小器吗?”
“还行吧,上一顿还算大方,吃的肉丝面。”
何蛟把包子从怀里掏出来,她怀疑它们已经被井水泡坏了,没想到油纸一揭开,里面居然还是洁净的,还带着那家店里的菜香。
……看来这油纸也不一般。
“你吃这个先。”
她把包子放到小针面前,自己取了果核。
何不染真不算小器,突然搞这一出,倒真让她瞧不出个所以然了。
何蛟把果核放到手心,按他说得,打开葫芦拿水冲了冲,随后放回桌上,再腾出手把葫芦上的塞子塞上。
就在此时,小针“唔”了一声,含着菜包含糊道:“变大了!”
何蛟抬眼一看,刚被她放到桌上的果核,竟在肉眼可见地涨大,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变得跟火龙果一般大小,模样上则有些像李子,看起来丰盈多汁。
何蛟抓来咬了一口,果肉吃起来也有点像李子,酸甜的,富有弹性。
“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她拿了一颗果子给小针。
小针到底是小孩,还是个吃不上好菜的末世小孩,刚吃个冷菜包都差点被香死,此刻早忘了刚才的不快,抓起果子就啃起来。
但是没嚼几下,她的脸色就变了:“这个味道……”
何蛟:“不好吃?”
小针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是……感觉很熟悉。”
“那说明你喝过都夷香汁。”
说话间,何不染已经回到了屋内。
他闲庭信步走到桌前坐下,戳戳面前几个果子:“这就是都夷香果,蛟蛟喜欢吃,那就多吃几个。”
他一双眼眸流光淡转,笑意暧昧不明,不知是嘲,还是别有他意。
何蛟并不理会,反而看着小针。
她记得,小针的记忆碎片里,她阿娘是攒钱给她买过都夷香汁的。
这时候再吃到都夷香果,小针怕是要感怀一阵。
何蛟揣上一颗果子,起身朝何不染道:“我去外头吹吹风,一起?”
“好啊。”
何不染随她走到屋外,顺手带上了房门。
两人默契地走到隔壁茅屋前,何蛟开门见山:“我要留下小针,至少留到帮她找到仇人。”
何不染垂下长睫,神情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不说想留,而说要留。你真是越发胆大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