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旧人就是如此啊。”
何不染抛下这么一句，扭头就去了隔壁的茅屋。
他这半句话勾得何蛟心痒，自然要追上去问：“什么如此？这是毛病还是特点？”
何不染一进屋就上了躺椅，很惬意地摇起来：“最近花养得怎么样？”
“花？”何蛟被他一问岔开了思路，“什么花？”
“还能是什么花？”
是鬼眼花。
何蛟十分诧异：“那花不是只吸魔气灵力就能活？难道还需别的？”
她这么问着，手上已忙不迭摩擦了戒指。
鬼眼花立时就出现在她面前，好家伙，盆还是原来的大小，花已经长得有一米多高了。
惊叹之余，何蛟也发现了一点小问题。
原本墨绿的叶片垂下了，还有些泛黄，土壤也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典型的缺水症状。
她赶紧拿盆接雨水去了。
没一会儿她回到房里，把适量水倒进花盆，有点无所适从地打量起这朵花来。
作为农学专业的学生，没有问清楚情况就养花，是莫大的疏忽，她得好好看看，别还落下了别的症状，闹个虫害什么的。
围着花转了一圈，她的神色变了又变。
鬼眼花饮了雨水，就跟西游记里的蟒蛇精喝了人血一般，很快便容光焕发，叶子立时就转绿了，也不再耷拉到一处，只是那土居然还干燥着。
何蛟连忙又添了几次水，直至土壤微微湿润，这才罢了手，却是没将花儿收起来，而是又出门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带了几根竹条回来，算好距离插进盆中，再用头发将长长的花茎跟竹条绑到一起固定。
打理到这一步，她才放心下来，将花盆移到了屋中央，好叫它透透风。
“所以，等出太阳了，我还得拿出来晒它，还得避着人，是不是？”她问何不染。
“然也。”
何不染懒洋洋地回答，闭着眼睛听雨声。
雨声淅淅沥沥的，伴随着轻轻的晃动，教人昏昏欲睡。偏这时，摇椅骤然停止了摇动，一睁眼，是何蛟扶住了扶手。
“你别岔开话题，却旧人的事还没说完呢。我现在还能活多久，那要水的症状怎么处理？”
何不染捉住她的手，指头在她腕间动了几动，一点清凉的灵气波波荡荡进入她体内，又回返到他指尖，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的寿元有所延长，不用过分担心。至于渴水一事，对于却旧人而言，这是定期会出现的问题，只要补充足够多的水分就行。”
何蛟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过嘛。”
什么？还有不过？
“比起渴水，却旧人对虫子的害怕才是需要重视的。”
何蛟：“嗯？我不怕啊。”
农学生成天下地，别说各色昆虫了，就是蛇也见过多回，他们院最胆小的姑娘，入学一年后还不是照样徒手抓螳螂。
“是吗？那试试。”
何不染一只手握成拳，再摊开时，掌心多了一条毛毛虫，身躯像绿色软糖，头部则黑得发亮。
何蛟一眼就认出了它。
那是切叶蜂的幼虫。
很烦人的东西。饱满的月季叶片，能被切叶蜂啃成茼蒿菜叶子。
不过这虫并不吓人，成虫个头也不大，一般在植物旁挂上黄板诱捕就oK。
可是，为何她看见之后，居然感觉头皮发麻，不寒而栗呢？
“居然不怕吗？”
何不染不知是没看出她的异样，还是故意的，手掌一翻，露出手背上趴伏的一只蝼蛄。
蝼蛄可比切叶蜂幼虫丑多了，小龙虾和蟑螂嫁接似的玩意儿，棕褐色的身体看着就脏兮兮，两个翅膀居然还在动。
“！！！！！”
何蛟打了个寒颤，一下子退出十米远。
何不染坐起身：“蛟蛟……”
何蛟一步跨到门口，是个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你原地站着，不要过来啊！”
话语脱口，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不过是一只蝼蛄而已，她怎么会有那么大反应？
难道原主怕虫还会影响她么？那也应该是身体记忆，不该掺杂心理感受啊？
……不不不，退一步讲，就算心理感受也会影响。
抚远伯墓里的巨蚊，难道不比蝼蛄吓人？她不也是硬着头皮适应它们的存在了吗？
难道说，原主只害怕限定种类的虫子？
何蛟把脑袋探出门，望向了茅屋的屋檐。
此时大雨，檐下有不少蚊虫避雨，一只黑灰的蜘蛛明目张胆霸占了一角，结实的蛛网上已经挂了细小的蚊虫。
何蛟瞪大双眼看了片刻，只觉心中一片平静。
她又跨出门靠近了看，感觉内心依旧波澜不惊。
思索了一会儿后，她回到屋里：“你知道白粉虱长什么样吗？”
何不染还在摇椅里坐着，她跟对方保持了五步以上的距离，试探着问道。
……她心中有了推测，只待最后一步证实了。
“知道。”何不染手上的蝼蛄已经不见了，他看她的表情却耐人寻味，“你确定要看？”
何蛟咽了口唾沫：“要。”
何不染垂下眼睫，须臾间，手中多了一枚叶片。
五步以上的距离，根本看不出叶片有任何异样。
可是当她一步、一步靠近了，叶片上星星点点的白色就鲜明了起来。
它们像缩小了十几倍的米粒，零散地分布在叶片后。
它们细小，幼嫩，洁白，只需手指轻轻一捻，就能送它们归西。
这样的形态，一般不会刺激人的心绪。
可何蛟盯了十秒，就支撑不住别过头去。
她明白了。
蝼蛄吃草根嫩芽，白粉虱易致叶片枯萎发黑，它们跟切叶蜂一样，是植物最怕的东西。
所以却旧人怕的，正是这类害虫。
而且却旧人跟花卉一样，需要定期喂水。
……所以却旧人不是人，是植物？？
【叮！】
【恭喜宿主！您的长期任务有新进展！】
【进度1%，请您再接再厉。】
何蛟：还真是啊！！
她待在原地愣了十秒，心情复杂。
原主是植物……成精？什么植物？怎么成的精？植物有爹娘吗？有兄弟姐妹吗？
等等等等等……长期任务是什么来着？
是【寻找原主成为却旧人的原因！】
“怎么了，一脸懵？”
不知何时，何不染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她立刻抖了一下，身影掠到了一边，把屋中央的鬼眼花收好了，随后很警惕地盯着他：“你摸了虫还没洗手，不准靠近我。”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猫，身体僵硬，喵喵大叫。
这样的情形可不多见，何不染觉得格外有趣，他慢慢走到门口，用灵力操控了一团雨水到手中，把手搓了又搓：“这下可以了吧？”
何蛟冷静下来，倚门望着外头的雨帘，心中还是有点不爽：“你又是故意的，明知道却旧人的弱点，却不告诉我。”
“并非故意，只是没那个契机。”
何不染走到她身边，低头挨向她，温言细语道，“刚才那都是幻化的，不是真虫。你还记得送小针的草蚂蚱么？像那种一眼假的，你不是也不害怕嘛。所以这个毛病于你而言，不算什么大问题。”
难怪他不用法术让蚂蚱活起来，原来还有一层那样的意思。
她心里有点安慰，总算相信了他的说辞。
“那你知道，却旧人是怎么从植物变成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