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喝了口茶:“您是说那些工具吗?”
何蛟道:“那是其一。你也看到了,这村刚被火烧了,连片小菜畦都烧得不剩,什么不缺呀。得亏山上留下个寨子,才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要置办的物件,随后拿出两张饼,并两条土匪窝里得的腊肉,一并给了货郎:“你来去也不易,若是能把东西快点运来,我还有好东西谢你。”
货郎喜不自禁接过,又听她道:“我听说这边寨子多,虽然我们这处没什么可惦记的,可总归是不安,若是那些寨子有什么风声,也请小哥一并告诉我吧。”
“仙长是个明白人,我们这一行吃的苦饭,传寨子的消息,那是把脑袋别上裤腰带了,得要五两银子才使得呢。”
何蛟:……
屁的苦饭,一趟就想带走我两个半月的工资。
再说了,买消息这种事,谁家不会做?这一圈走下来,少不得十几二十两了。
于是何蛟毫不留情道:“要是过个半年,你开这价,我也不同你还。咱们做长期买卖,你何苦现在杀鸡取卵?”
货郎想了想:“好吧,那就四两。”
“四两的话,包四趟。”
“嗯?什么意思?”
何蛟解释:“你半个多月来一趟,一趟带来半月内所有消息,四趟就是两个月的所有消息。”
货郎不太情愿:“您砍得也太多了。”
砍价讲究一张一弛,何蛟听完笑着道:“我可以先给你十趟的钱,够你花销一阵了。你要是不想赚这个钱,这条通路上不还有一个货郎么,我可以找他。再不济,我亲自跑城里去,找你们老大谈。反正我会神行,一个来回也不费我多少时间。”
货郎没得话说了,喝完茶后闲聊了几句,便赶着牛车走了。
车驶出一里,他把一枚银铃铛塞到了耳朵里,随后继续前行。
那边厢,何蛟打开藤箱细看了内中的货物。
藤箱里的生活用品更多些,篦子、鞋袜、铜镜、布匹、磨刀石、碗筷……食物倒是小头,除了油盐酱醋,可吃的东西太少。
这年头吃的不易种,大部分家常菜都难吃,都夷香汁性价比算高了,但这年头又没冰箱,像这种三不管地界,没有小柳村那种任意门,吃不上那等新鲜东西。买点油盐酱醋调味,已算奢侈,只有土匪窝有酒肉烟糖的需求。
“要是能养鸡就好了。”何蛟扒拉完几根老腊肉,不由得叹了一声,“原先那土匪窝存了鸡蛋,鸡倒不见几只,也不知是从哪里拾的蛋。”
“是树上掏的鸟蛋吧。”何不染接过话头,声音陡然暧昧,“好啦,等山里的晶石矿都开出来,咱们就有盼头了,到时候还不是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何蛟嘻嘻笑了一串:“好了,别闹了,我还要去矿上盯着呢,你也组织些人巡逻吧,我们现在统共没几个人,须得把矿守好了,别叫人坏了事儿才好。”
何不染在她肩头一吻:“好,听你的,晚上再快活。”
两人匆匆告别,何蛟几乎是撒丫子跑走的——村里都打点好了,她现在急着要走下一步呢。
……
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越飞越近,变成了一只黑雀,最后落在了姚耗子的肩头。
姚耗子熟练地伸手捏住雀嘴,黑雀随即在他手里化为一张纸,纸里还包了一只铃铛,一点发光的碎末。
纸面上写了几行字,姚耗子看完,又听了铃铛里的留声,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这么多年来,他能在本地混出大名堂是有原因的。比起一味地追求神兵,他更在意自己获得消息的速度。
黑雀亦唤作传音鸟,可以将语言转为文字呈于纸上,还可以捎带些轻便的物件。其价格昂贵,但对土匪头子来讲也还能承受,只别的寨子根本想不到这层,攒了钱宁愿买个捆仙锁穿云箭去耍威风。
“没想到那里居然能出灵晶矿。难怪胡年青愿意用半副身家换呐,换成是我,全副身家也使得。”
灵晶矿所产,便是灵石。
灵石作为修士间流通的货币,本身就具备实用价值——高等的可以熔铸于刀剑等武器上,增强其威力;低等的可以用来当炼器材料,或者给宝物供能。
有了这种属性,便不是胡年青求着他,他也定是要去夺的。
姚耗子的长随在旁听着,非常狗腿地道了声恭喜,随即又笑骂道:“这么说来,胡年青还算抠门了!”
“哎,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了!筹码放得太多,必然引我起疑,到时候我发现了宝贝,就不会吐给他了。”姚耗子一摸胡子,半是赞许地叹道,“他还故意说人在将军山,就是为了降低我对骆驼峰的注意呢!”
长随问:“那咱们怎么个抢法?再怎么讲,两个修士坐镇,总要小心些的。”
姚耗子呸了一声:“他们且要找货郎进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修士。再说蚂蚁多了咬死象,她不是要人帮忙挖矿么?派一队人装成流民混上山,趁他们没防备动手,好叫他们走得安详。”
长随也不是只会拍马屁,闻言皱了皱眉:“万一他们有援手怎么办?两个外地修士,若无庇护,胆大至此的也不多见。”
姚耗子嗤笑:“正是要在人未到齐时下手。如今才两名修士,打不过他们,还打不过矿工么?夺不下来就撬些走,再把人给杀了,他们没了人,还开个屁的矿?”
长随依旧是不安:“被迫弃了宝地,他们不得找过来报仇?”
姚耗子早有成算:“那就把胡年青丢给他们,我们只是被挑唆的,不是故意冒犯,要是他们乐意退一步,让他们抽个水头也不是不行,这样一来,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就有钱,我们也得了俩门神,叫其他寨子不敢来同我们抢矿。”
姚耗子说抢就抢,吃了午饭便叫来二当家,一个时辰后,二当家就出发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他重新挑了一队人跟住自己,同样朝着骆驼峰的方向进发。
灵晶矿太好,任谁都舍不得撒手,他不能让二当家有独占的可能;
与此同时,万一二当家行动失败,他好掩护着撤退——虽说他面上豪气干云,但对修士的援手还是颇为忌惮,对方可是会神行的,万一气性大,一个劲追到寨前,日后倒麻烦,所以阻止追击也是要的。
在离“太监村”五里处的山涧做了个临时营帐,姚耗子大手一挥:“原地歇一个时辰,等二当家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