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冬衣赶制出来时，何不染的身体温暖起来了。
这是琉璃火复燃的先兆，何蛟知他需要静养，便提出揽了他平日的活儿，还给他弄了浴桶在房里备着。
何不染一笑，语气中有几分自嘲：“难得啊，你肯照顾主人一回。”
何蛟蹲在兔笼前，把净水添进食盆：“说不上照顾，馋你煮的茶而已，比我煮的好喝。”
何不染盯着她的背影，幽幽道：“其实也没那么急，这两日我还好做事的。”
何蛟一摆手：“无妨，我很久不关注男囚了，也是该了解了解。你要是真闲不住，就照顾屋里这几只兔子吧，不过刚出生的小兔子别随便碰，免得它们被母兔咬死吃了。”
“知道，养兔子我擅长。”
何不染好像什么都擅长，什么事情交给他都能够放心。于是何蛟听完一点头，披上衣服出门了。
如今寨里渐渐有了秩序，各处的火把架装上了；矿工中一些十六七的少年也被匀出来，一起投入到战兵训练中；
郑铁匠的徒弟也找好了，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叔，叫唐威，很有把子力气。
不过因为小针也对此感兴趣，又身具水系异能好散热，何蛟也让她一并过去学了，正好将一些锻造过程记录下来。
至于她自己，一如往昔地修炼着。
那块生长幼苗的意识空地，经何不染确定，是刚开的灵府，这表明她已达一重境，接近二重境的征兆。
不过灵府初开，目前只是个反应她个人心境的媒介，要真正抵达二重境后，她的神魂才开始拥有力量，能通过意识来完成一些术法，比如“传音入密”。
总而言之，除了琉璃火，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可偏偏，她这两日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为此，她不断完善着白蛟营的制度，每人每次出行或干活都必须有两人结伴，以免遇到什么事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大铁门上也挖出一块小门，好减少有人趁门开跑进来的概率。
等到下次货郎来了，她还打算自己一个人迎接，免得有人再用货郎制造什么争端。
防范至此，她仍旧心焦。
这种事就似考试，考前复习怎么都不嫌多，越复习越觉得自己的缺漏多，越恐慌，还不如直接考了。
但真地走进考场，又立马后悔，还想多准备两日。
哎，愁人。
……
这天上完文化课，高二娘留了下来。
“师父，最近营里闹老鼠，厨房老出现偷嘴的事，偏库里没有老鼠药了，他们让我问问您该怎么办？”
何蛟：“你怎么看？”
高二娘叹道：“我原想着寻鼠洞一网打尽，却是不好找，这才来问师父的。”
这寨子大，又有矿场，鼠洞难寻也是有的，何蛟认为她能动脑筋行动一番，已是很好，便拍拍她的肩膀：“老鼠带了无数的病菌，是要重视的。我记得仓库里还有点矾石，你让她们磨碎了搞点在吃的里，放到角落毒鼠用，记得广而告之，别叫小孩误食了。回头货郎来了，我再跟他买点药。”
高二娘应了，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到厨房去了。
厨房的人动作也快，找到仓管，午饭后就把事情搞定了。
然而等到晚餐时，食堂里又撞见了偷嘴的事。
今日乙队训练得好，何蛟赏他们一人一颗咸鸭蛋。
这要放两百年前，咸鸭蛋只能拿来哄哄孩子，但在粮食短缺的现在，它已算是一个滋味儿浓厚的菜了。
高二娘就着蛋喝着粥，心中正美，就听到隔壁桌起了争执。
“只有你坐在我边上，不是你是谁！”
说话的是乙队的二十，被指责的则是坐在她对面吃饭的韩高鸣。
韩高鸣本来就因表现不够好，心里不舒坦呢，此刻声气就不大好：“我什么都没做，你说是我做的，你拿出证据呀！”
作为乙队队长，高二娘不能不管此事，她走过去问道：“二十，发生什么了？”
一见自家队长来了，二十更加委屈了：“我刚剥开我的咸鸭蛋，就低头拿个帕子的功夫，蛋就不见了！”
高二娘问：“你拿帕子做什么呢？”
二十道：“擦手上的油！”
高二娘转头向韩高鸣道：“韩队长，请让我看一下你的筷子和手。”
韩高鸣身正不怕影子斜，直接把双手和筷子都伸到她面前：“看吧！”
高二娘低头且看且嗅，随后对二十道：“韩队长的筷子和手上是干净的，没有鸭蛋的红油和气味，应当不是他。”
二十闻言，只好讪讪地道歉，可心里还是委屈：“那我的鸭蛋去哪儿了呢？一整个啊，很大的！刚才又没有旁人经过……”
高二娘四下打量一番，也找不到什么痕迹，只好先揽过她安慰：“先吃饭吧，我的鸭蛋分你半个，过来吃。”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可晚饭过后，高二娘越想越不对劲。
二十没离开过座位，离得最近的韩高鸣又没动，那咸鸭蛋若是别人偷的，动作必然大到引人注目，所以她很快归类为老鼠干的。
可是咸鸭蛋里有油。
如果是老鼠叼走的，地上难免出现油渍，怎么会什么都看不见呢？
她有点想告诉师父，但师父那么忙，一枚咸鸭蛋消失的小事，她没有证据，不好总是去打搅的。
思来想去，她把事情讲给了其他队员听：“你们都怎么想？”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会不会他是拿针戳走的？然后飞速藏到一个袋子里呢？”
“那这也太有预谋了吧，谁没事身上又藏针又藏袋子呢。”
“说的也是。可鸭蛋怎么能凭空消失呢，莫不是叫鬼吃了？”
“只听说过鬼闻香的，没听说过鬼吃咸鸭蛋的，又一滴油不漏的一口吞，怕不是个饿死鬼哦！”
“不一定是鬼，说不定是个透明人呢！上次那个朱大嘴，不就是能让人看不见他？”
一想到是有个人混了进来，大家都头皮一麻。
随即就有人反驳：“不可能，朱大嘴被我们射死了，于翠儿和几个矿工去认尸的，后来还叫砍头埋了，哪里可能复活哇！可别自己吓自己了！”
高二娘暗暗皱了眉。
此事没有定论，让队员太过紧张或太不当回事都不好，于是道：“口粮被看管得严，有人动了歪心也是有的。总之你们把吃食都看牢了，引了偷儿或老鼠都很不好。轮班值夜的也注意了，万别松懈，咱们有人有粮的，容易招红眼。”
大家应了一声，该洗漱的洗漱，该温习功课的温习功课去了。
她们还不够害怕，因为没摸到修仙的边，只以为朱大嘴死了就无事，浑不知世上还有件东西，叫隐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