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怎么也来京城了。”这是道偏向冷漠的女声，带着些疑惑。
傅雪霁的手还放在门上，他没有说话，迟疑了很久。
女人推开门走进来，声音里带着些指责，“你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乱跑？你爸不是带你去A市了，为什么不好好住在那里？”
“家里那么多人都操心着你的身体，你存心想让别人担心是不是？”
傅雪霁低着头，眼神黯淡，蒙了灰尘一样。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像做了错事的孩童。
“不是，是爸说不想让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女人盯着他垂下的眼睑看了几秒，神色微动。
出乎意料的，说出来的却是否定的话。
“才七天的时间，家里那么多佣人看着，能出什么事。”
傅雪霁抬眸看了她一眼，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可是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
头好像低得更深了。
他的一只手还牵着卿卿，指骨有些无力地松开。
苏南夕眼中闪过几分不耐烦。
她一直觉得傅雪霁的性格窝囊，每次说他两句就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时候还挺乖巧的，自从生了病之后就变成这副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
她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傅雪霁腿边站着的小孩。
粉粉嫩嫩的，小手紧紧拉着身边人，乌黑的大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阿姨好…”声音细若蚊蝇，说完后怯生生地往傅雪霁身后藏了藏。
苏南夕想到自己刚才看的那个视频，觉得刺眼极了。
一个跟她关系很好的柜姐发的，画面中傅月辞抱着一个陌生小姑娘，两人关系瞧着甚是亲密。
“你是谁，怎么会在傅家？”
女人的声音冷漠又凌厉，看她的眼神尤其戒备。
卿卿的小脑袋有些空白，她正要回答的时候，傅雪霁的手稍微收紧了些，重新牵着她。
他抬起头，声音温和干净。
“她是妹妹。”
苏南夕的脸倏然变黑，凌厉的声音提高，有些刺耳。
“妹妹？”
她看着卿卿精致的小脸，咬紧牙关，无名怒火往脑袋上涌。
“你是说傅斯淮他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
傅雪霁没有说话，站在苏南夕的视角，他这样子就像是默认了一样。
她浑身怒气暴涨，砰一声把门关上。
巨大的声音让兄妹俩的心里同时一颤。
“那女人在家吗？”
苏南夕推开傅雪霁往里面走，没注意他被推了一个踉跄。
“哥哥。”卿卿扶着他的手，担忧地喊。
傅雪霁说没事，拉着她往客厅里去。
在看到客厅那数不清的衣服架子时，苏南夕僵住了，她走过去，看了眼上面的牌子，而后回头，满脸嘲讽地看着兄妹两人。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得出她是真的很生气， 面若寒冰。
卿卿有些害怕，因为她发现这个阿姨的恶意是针对她的。
傅雪霁拉着她，把她护在身后。
苏南夕看到这一幕，更气了。
自己的身体病成什么样，走路都费力，还要去护着这个野种。
有一瞬间，苏南夕觉得她才是外人。
她实在忍不住，觉得不吐不快，声音讥诮。
“傅雪霁，我才是你亲妈，是我把你生出来的！”
卿卿震惊地睁大眼睛，抬起小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哥哥，又看看面前站着的阿姨。
可是在第一天被接回来的时候，哥哥说过，他们没有妈妈。
“你爸跟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我看你真是久病不出门，连脑子都被养废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脸色冷冰冰的，眼神薄凉一片。
傅雪霁感受到了，她像是看废物一样的眼神。
他垂下眸不敢面对这双眼睛，声音微颤。
“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没有关系。”
话落，头顶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沉。
“你说什么？”
嗓音冷怒。
苏南夕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
她的声音凌厉，气得咬牙切齿。
“你去了一趟A市，敢这样跟我说话？”
“你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如果没有我，你根本就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你现在说我是外人？”
她死死盯着少年病白的脸，眼神中有恨，也有憎恶。
不像是看儿子的目光，像看仇人的。
傅雪霁如鲠在喉，他低着头，像认错一样，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那回事。
他声音颤抖，“我爸给了你钱，我们签了断绝关系协议，没有母子关系了。”
“傅雪霁！”
苏南夕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呼吸也因此变得粗重起来。
“你之前从来不敢这样跟我说话，是那个女人教你的？”
她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恨得咬牙切齿。
“她三两句挑拨把你的心都勾走了？你不向着自己亲妈，向着一个小三和她生的野种。”
话落，傅雪霁猛然抬起头，声音不似平时温温柔柔，有些急切。
“她不是野种，她是我妹妹！”
他忍着咳嗽，话语尖锐。
“就算我爸和别的阿姨在一起了，那她也不是小三，他们是光明正大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苏南夕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愤怒、失望、憎恶……各种情绪在她脑海中翻涌。
没有等傅雪霁说完，她突然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
紧随其后的是旁边衣架被撞倒地的声音。
本就身体孱弱的少年摔在衣架上，苍白的唇角有血迹渗出。
他黑发凌乱，胸膛忽起忽落，咳得厉害。
在一股血腥味弥漫开的时候，傅雪霁捂着自己的肩，白色衣物下削瘦的身体不断颤抖，肩上的衣物染成血红。
他像一座破碎的玉雕，被撒上了红色颜料。
“哥哥！”
卿卿眼前一黑，连忙跑到他身边。
在看到那一大滩血液的时候，她面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哥哥……”
卿卿红着眼眶，被吓哭了。
不同于以前的小声哭泣，这次的声音很大，哭得厉害，撕心裂肺的。
泪眼朦胧间，她看到苏南夕走过来。
刚才她甩人巴掌那一幕在小家伙脑袋里留下了阴影，见她过来，她下意识以为她要打人。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苏南夕身前拦着她。
哭着喊，“阿姨，你别打他！”
苏南夕停住，就在这时，傅雪霁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
“卿卿……”
小姑娘哭着回头，眼睛像兔子一样。
“你去房间里。”
他面色惨白中带着点青，额头上全是冷汗。
卿卿的眼睛红肿，哭得更凶了。
“我不走！”
她小奶音颤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看着心疼人。
“我保护你哥哥、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