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她不可能犯下这种进入房中不紧闭大门的情况。
除非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一切,不管不顾地飞奔而出。
是因为前几日的怪诞大举入侵吗?
江太白走在空无一人的别墅当中,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整洁。
尤其是在江太白打开房间的灯光时,桌面、台面上光滑锃亮,没有丁点灰尘,显然是一直被人精心打理的状态。
但怪诞入侵发生的时间已经是几天前了,如果江月是因为这件事慌乱跑出家门,甚至迟迟未归的话,房间中必然会有所积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处处细节所透露出来的诡异感,让江太白感到毛骨悚然。
他不愿再去细想,只想下一秒就能见到那道温柔的身影能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对了,撤离过程肯定是有序组织的,询问一下安保也许能够得到些许线索!
想到这,江太白关严大门后便跑向了保安岗亭。
在一番详细了解下,江太白得知了御江花苑的业主在当天都统一安排在新花区9号防空洞内避难。而避难人员的名单他们这里也有备份。
于是乎,江太白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相关负责人,从那里获取到了当时9号防空洞内的避难者名单。
上面清晰的记录了避难人员的基本信息以及精确到分钟的出入时间。
似乎追上江月的线索就近在眼前了!
然而……
江太白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御江花苑。
他仰起头看着深邃黑暗的夜空。
在那里,没有一颗为他闪亮的星星,似是在预示着他所前进的方向,是一个没有希望与结果的道路。
此行,江太白知道了两点关键信息。
一,怪诞入侵爆发当天,江月没有离开过御江花苑。
第二,江月也同时没有参与到避难活动当中。
好端端的大活人,外加一条大白,怎么就凭空蒸发了呢?!
江太白已经有些绝望了。
他孤单的身影在街角的路灯下如同微弱的火苗一般摇曳。
这可以说是他此生遭遇的第二大打击。
相依为命九载,自风华正茂之日便主动揽过抚养尚且年幼的江太白的责任。
一晃九年过去了。
她为他蹉跎了青春,但江太白还没来得及回报,那道支撑了他九年的避风港就已经消失不见。
善为正,恶为负。
所有的负面情绪最终所酝酿而出的就只有恶念。
陷入绝对悲观的江太白,也已经快要放弃自己脑中苦苦支撑的最后一丝理智。
因为从他踏入御江花苑的那一刻起,恶魔的声音就从未停歇过。
『杀!』
『为王者争霸之时,却家中遭祸,岂有此理?!』
『杀!所有与此灾祸相关之徒,杀!』
随着江太白情绪的崩溃,里人格的声音在其脑海中愈发响亮沉重。
他捂住已经变得猩红的双眼,掩去脸颊滑下的泪珠,蹲下身来,低头不语。
路灯自始至终都在保持着自己的工作强度。
但在这一刻,它却像是一盏聚光灯般照射在江太白蜷缩的身影,光束以外的一切都仿佛变得虚幻而无关紧要。
世界想要做的,只是拥抱这位受伤的年轻人,尽可能的给予他微薄的关怀。
十分钟后,江太白站起身来。
他的神情已经不再悲伤,五官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也许有人以为他安抚好了自己的情绪,却殊不知这是他理性下的最后挣扎。
紫锋白玉笔已经握在手中,灿金色的杀生二字似乎在绽放着渴望的光芒。
源气凝墨。
虽然可做笔墨的材料比比皆是,但总归会遇到一些确实没有材料可以利用的时候,牺牲一丁点源气换来足够形成简单器物的笔墨也还算合理。
一笔四线,方正成矩。
两笔双蛟,盘珠而绕。
眨眼之间,一张深黑色的符箓便出现在了江太白的手中。
他只是稍稍注入源气,这枚符箓便被一股淡蓝色的火焰所吞噬。
下一秒后,路灯下没了人影,整个城市像是松了一口气,气压得到了小幅度的回升,似乎没有了先前恐惧逼近的紧张感。
……
“青龙,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洪荒之中,四大神兽围坐在一朵白云前细细端详着其中浮现而出的影像。
一旁白虎听后,有些不乐意道:“玄武,事到如今你不会是怕了,后悔了吧?”
玄武愁眉苦脸地看着影像中的炼狱之景,摇了摇头道:“计划的初衷是为了从人类那里汲取大量的信仰之力,以此力量来重塑神界。可是现在你瞧瞧,成了什么样子?怪诞不加节制的大肆屠杀人类,从中汲取恐惧的力量,而神话则躺在家里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取人们为了避灾而产生的祈祷力量。”
其它三名神兽无言以对。
正如玄武所说的,计划目前所展现出来的效果,与他们想象中的出入极大,且正在朝着十分危险的方向不断前进着。
青龙叹了口气,爪子托着龙头无奈道:“可是已经无法收手了,这就像人类为了阻挡水灾所修筑的堤坝,稍微有一个缺口,就会导致一泻千里,覆水难收。”
“我觉得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找圣域和恶域最深处的那几位出来谈谈了,至少要把他们的真正目的搞清楚!”
青龙叹了口气,盘卧的巨大龙躯突然腾空而起。
“走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否则,下一个千年,咱们四位老伙计就没法像这样聚在一起咯。”
这次的怪诞的大举入侵并不是用史无前例的灾难所能够概述的。
它所影响的不单单是生活在现世的生灵,而是关乎到诡都与人间两大世界的生死存亡。
只是让人很难猜到,在最初达成约定的幕后棋手们纷纷落下暗子,各怀鬼胎的它们又会将世界推向怎样的深渊?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江太白有资格去考虑的。
他所要做的,首先就有一点。
搞清楚“我”是谁?
血月之下,沟壑纵横的大地上。
身着黑色礼服的少年手持长剑与画笔,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的光景。
鲜血从剑锋之上凝聚成珠,又缓缓滴下,最终滑落,滑落……不见了踪影。
原来他的脚下,已经尸骨成山。
“我杀心未泯,寻求之人尚未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