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先生想得周全!”应寨主捧了一句,朝着吉安方向一指:“可若是赵举人召来吉安的清军,咱们该如何对付?您刚刚也说了,没有武力的保障,咱们任何的行动,到最后都是毫无作用的。”
“所以我说了,我们现在不能去攻打赵家堡!”侯俊铖耐心的解释道:“咱们一打赵家堡,赵举人出了多少钱粮才摆平了事?再请一次吉安的兵马来,赵举人还准备再出多少钱粮把这些瘟神送走?”
“他这般贪暴的人物,本心里必然是不愿意让清军再来抢他一把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愿意请吉安的清军来救场的!”侯俊铖微微一笑:“所以咱们就要温水煮青蛙,先慢慢的将他孤立起来,等他意识到必须要请吉安的清军来清剿咱们的时候,咱们已经在永宁县中站稳了脚跟、获得了百姓的支持,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扑灭赵家,全力去应对清军。”
应寨主眉间又皱了皱,插话道:“侯先生,俺知道您是个谨慎的人物,可听您这番话…….俺提醒一句,以红营弟兄们如今的战力,和清军放对必败无疑。”
“放心吧,这点我也很清楚,而且以如今的局势,吉安城内的清军若要出兵,必然也是慎之又慎的!”侯俊铖朝着袁州方向指了指:“夏国相领军入江西,如今正在攻打萍乡,尼雅翰所部兵马不多,不一定能保住袁州,岳乐的清军主力还在东边对付耿精忠。”
“夏国相若是占据萍乡,必然分兵两路,一路东进攻打袁州威胁南昌,一路南下袭取吉安以截断清军与广东的联系,吉安守军面对吴军威胁,未必还敢分兵出战,特别是为了一家团丁不过两百余人的小小地主!”
后世总结红军能够生存并发展的条件之一便是军阀混战,等到反动势力开始集中力量消灭红军时,红军已经在许多地方站稳脚跟并拥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哪怕经历了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依然有足够的力量东山再起。
经过了长征的淬炼,到达陕北的红军虽然无法正面对抗国府的中央军,但揍起东北军、西北军这些军阀部队时却是得心应手,西北军和东北军便成了红军的血包,“帮助”他们在陕北成长和壮大。
夏国相入江西,清军要全力应付吴耿两军的夹击,不仅大量兵力北调去了袁州,各地留驻的兵马也无法轻易动弹,这反倒给了红营趁虚而入的机会,红营军事素养缺乏、人数不足、装备简陋、训练不够,但打不赢清军还打不赢各地的地主官绅吗?只要控制住了乡村,等清军搞定了夏国相回头再看,红营已经在赣西扎下了深根。
应寨主默然的点点头,看着侯俊铖自信的模样,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侯先生所言虽颇有道理,但这世上的事嘛,谁也说不准,有时候它就偏偏不讲道理,若是吉安的清军非要来救赵家,怎么办?”
“那也只能打,我们不能做流寇,一见站不住脚便弃地弃民、一逃了之!所以我们要尽快完成在永宁县的根据地建设、将永宁县的村寨和百姓发展成我们坚实的后盾!”侯俊铖淡淡的笑着,眼珠子微微转了转:“不过就算要打,也不一定就是堂堂正正的战场争锋,要想击败清军,也不是只有正面对抗这一条路!”
应寨主愣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追问:“侯先生既然有信心,俺就等着看侯先生如何发挥便是,俺如今还有一个问题,侯先生此番来盆岭寨见俺,不是只为了跟俺聊这些东西的吧?”
“应寨主猜错了,我还真是为了来跟您聊这些的!”侯俊铖笑了两声,四面看了看:“听说老刘和几个老兄弟,这些日子往你这跑的还挺勤快的?”
应寨主心头一紧,赶忙说道:“都是旧友,见俺每日闷在盆岭寨中,怕俺是伤了心,所以来喝酒胡闹,侯先生……”
“我不是怀疑他们,更不是怀疑应寨主你!”侯俊铖打断了应寨主的话,笑得很坦诚:我反倒希望应寨主走出盆岭寨,和咱们整编后的红营将官战士们多接触接触,看看有哪些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挑一挑值得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我今日来,是专程来和你聊聊天,告诉你我的战略战术是什么,我是如何获取和分析情报的,告诉你我们到底该怎么去获取胜利!”侯俊铖仰头看向悬在空中的太阳:“只有我一个人努力是没用的,只有一座石含山也是没用的,乡间的百姓要走出去才有眼界,我们红营同样要走出去才有出息!”
应寨主心头一震,反复咀嚼着侯俊铖的这番话,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侯先生,俺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您真能放心俺…….走出去?”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不需要信任你,一个组织靠人与人的信任来维持,是很脆弱的!”侯俊铖微笑着摇摇头,反问道:“应寨主,此番红营整编,一下子跑了几百个老兄弟,可整编完成之后,若是再有人想跑,还有多少人会跟着他呢?”
“重大事务集体决策,这是侯先生整编章程里写的,便是再有军官想要领军叛逃,也得问问军中的教导和各部的将领同不同意……”应寨主正答着,见侯俊铖微微皱了皱眉,猛然反应过来,又插了一句进去:“当然,也得看下面的战士们同不同意,上下不同心,逃也只能逃一两个人而已。”
“关键的关键,永远是广大的战士们!”侯俊铖微笑着点了一句,点点头:“应寨主明白就好,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信任的问题,相信组织、相信我们的道路,就用不着靠个人和个人之间的信任去维系了。”
侯俊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背起搁在一旁的搭包,转身向着寨外走去:“得了,我还要去其他寨子转转呢,该聊的都聊完了,就这样吧,应寨主若是认同我的话……这两日咱们就要挑选下乡渗透的工作队,应寨主也来报个名吧。”
应寨主略带犹疑的点点头,跟着侯俊铖送了两步,又轻叹一声:“侯先生,此番工作队渗入永宁县极为紧要,容不得半点差错,俺恐怕是比不上您手把手教出来的那些教导的,让俺带个队,俺自己也不放心。”
“谁说让你去带队了?去做个学生,好好看、好好学,在实践之中把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消化消化!”侯俊铖转过身来,严肃而认真:“孔老夫子都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性命都能豁出去了,一点脸面,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