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遇从没说过沈临月死亡的事情,他每一次的讲述都只提及失踪二字。
沈临月一度认为是贺礼遇对待感情过于深厚,接受不了她死亡的事实,从来没怀疑过他话里的意思。
更甚者,贺礼遇还曾纠正过她的说法,但她当时根本没多想,还说都一样。
整座墓地非常大,也很孤寂,无字墓碑前没有祭品更没有香烛燃烧,尽显荒凉。
贺逍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开口,他目光沉寂地一直盯着无字碑看。
沈临月人已经麻了,脑子发晕发胀转不过弯来,心脏更是“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可陈文生开着那辆车冲下了河道,而他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你妈妈不可能不在里面。”
“这就是疑问所在,陈文生死了,那辆被打捞上来的车除了车头破损外,所有窗户都是好的,甚至连车门都是锁死的,可我妈就这样无故失踪了。”贺逍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所以我……不是,你妈妈现在可能还活着?”沈临月艰难开口。
如果她还活着,那她去哪里了?以贺礼遇的手段不可能找不到她。
而这件事如果是她自己预谋想离开的,那原因是什么?肯定会很早就开始准备,不会一下子就消失。
“不知道,老贺找不到她,那条路上的监控他查过很多遍,和我妈亲近的人他也问过,没人知道她会去哪里。”贺逍很平静的叙述。
“对了,当年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也很多,老贺也害怕这个,这些年一直在做这方面的慈善,也帮助帽子叔叔破获过多起这类案件,还走访过全国各地的偏僻乡村,但都没她的消息。”
沈临月心好像被揪起呼吸不上来,现在事情好像变得更混乱了,从他杀变成了可能是预谋已久。
未来的她和现在的她是同一个人,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她应该都能够知道。
虽然高中时期她对贺礼遇有敌意,可从别人嘴里她也知道,她和未来的贺礼遇非常恩爱。
她就更不可能抛夫弃子,独自消失。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爸妈感情出现过问题吗?或者你爸出过轨?”沈临月声音发颤。
贺逍:“……”
他看她一眼,道:“你猜他为什么准备这个空坟?”
“什么?”沈临月不懂。
贺逍轻声道:“他打算在我成年后,找不到我妈的尸体就去陪她。”
沈临月:“……”
她惊愕地看看无字碑又看看贺逍,努力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可贺逍好像没有骗她的必要,贺礼遇确实是个恋爱脑。
“……也可能是你妈出轨吧。”沈临月讷讷道。
“呵。”贺逍睨她一眼冷笑:“我妈才不会出轨,少胡言乱语。”
沈临月配合点头,是,我才不会出轨呢。贺礼遇有颜又有钱,四十多岁还能保持肩宽腰窄不发福就已经胜过无数男人了,重点是他还没秃头。
“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待下去了。”她现在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急需疏理。
贺逍见她脸色发白无血色,仿佛熬了几个大夜的状态,眉头皱起。
他讲的是很恐怖的东西吗?吓成这样,她不会代入自己了吧?
“别乱想。”贺逍挼了挼她脑袋。
沈临月没反抗,任由他将自己的发型揉乱。
……
回到贺家,暖气将她团团包裹后,沈临月才放松地舒了口气。
她瞟了眼已经在沙发坐下玩手机的贺逍道:“我睡个午觉不要打扰我。”
贺逍一顿,撩起眼皮看她:“去呗,需不需要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沈临月:“……谢谢你哦,但不需要。”
贺逍扯唇,没和她斗嘴,对身旁的管家吩咐:“煮一杯姜茶给她送过去吧。”
管家微笑颔首:“好的,少爷。”
沈临月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才感受到一丝安全感,她匆匆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又坐回了书桌前。
她尽量回忆自己与贺礼遇交谈过的,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贺礼遇从没透露过半点她是自己离开的信息。
他在调查,查陈文生开那辆车落水的真相,查她的去向和幕后是否有主谋。
沈临月又想到李言溪,如果他和陈文生有血缘关系,那贺礼遇能够接纳他,并让其给她俩补课就能说得过去。
想到这些,沈临月一颗心沉了又沉,她现在很想知道贺礼遇的想法。
他觉得未来的她是自己预谋的离开呢,还是认为她死了,只是尸体没找到,并不是想离开他?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贺礼遇的电话。
她需要答案。
铃声响了很久对面都没有接通,就在沈临月以为对面不会接通的时候。
电话被接了起来,男人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声音传来。
“喂?阿月怎么了?”
沈临月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贺礼遇用这种声线说话。
“贺礼遇你有时间吗?我现在有话想问你。”她抿了下唇,低声道。
那头很快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但没耽搁几秒,贺礼遇问道:“有,你问吧,出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却无端让沈临月烦躁的内心渐渐平缓。
沈临月手指拨弄着桌面的小盆栽徐徐开口:“阿逍告诉我,我没死,是失踪了,那辆被打捞起来的车内没有未来的我,我就想问,这是真的吗?”
电话那端明显能听到男人的呼吸声滞了滞,“阿月,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不要想……”
“贺礼遇!”沈临月打断他哄娃的那一套说辞,“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成年了,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况且,这是未来的我,如果我穿越一次还无法弄清楚真相,那我哪天再穿回去,再未来的那天我依旧会死,或者无故失踪,这是你愿意看见的吗?贺礼遇。”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探讨这个问题,却是她最严肃的一次。
贺礼遇沉默半晌,久到沈临月以为通话结束了,对面才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是,你是失踪了,车里也没有你,那条河里也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