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砚辞把她一副壮士断腕视死如归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应该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发颤吧。
这样的江晚禾,甚是鲜活可爱。
久违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
翟砚辞心情大好,嗓音影影绰绰地含着几分愉悦,顺着她的话杆子道:“你的这个方案,我觉得挺好,我考虑考虑。”
江晚禾表情再度石化。
明明是他还想睡她,怎么就变成了她觊觎他的美色和身子?
翟砚辞突然微俯下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眸光灼热似火。
一瞬间,江晚禾被他身上清新浅淡的木质香给吞没。
萦绕在鼻尖的男人的气息让江晚禾愣了神。
这气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似乎是她记忆中的一部分。
江晚禾的头部突然一阵刺痛,一个模糊的片段从脑海里闪过——
年老的海棠树下,男人将她圈在怀中,炽热的吻从她的额头、鼻子、下巴、脖子,一路顺下。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两只纤细的手一点一点解开黑色衬衫的纽扣,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而她的衬衣早已经被扯开,松松绔绔滑落在肩头,露出无限春光。
海棠花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
一黑一白,宛如天使与恶魔的纠缠。
江晚禾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可越是想看清,目光就越失焦模糊。
唯有熟悉的木质清香始终萦绕在鼻尖。
不对,他的身形,他的体温,也让她觉得格外熟悉。
一时间,江晚禾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梦境还是在现实中。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翟砚辞的声音把江晚禾的思绪拉回来,她惊慌失措别过脸。
那个男人会是翟砚辞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江晚禾觉得自己疯了。
“这么紧张干嘛?”
“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吻你吧?”
江晚禾刚刚已经领教过他的套路了,她选择闭嘴不说话。
只要不说话,就不会掉他的坑里去了。
翟砚辞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一根贴在唇上的青丝撩至耳后,“怎么,你是以为我要吻你?”
江晚禾小脸一红,僵着脖子,死鸭子嘴硬,“没有。”
可心里想的是:拜托,狗男人刚才那样的举动,是谁都会误会的好吧?
翟砚辞低头勾唇一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翟砚辞还真转身拎起外套搭在臂弯处,径直往外走。
江晚禾:“……”
翟氏集团是快要倒闭了吗?
要不然翟砚辞怎会有这般闲情逸致来一出英雄救美,又是搂抱又是撩逗她。
就在她以为狗男人馋她身子,还要与她纠缠不清时,他竟然说走就走……
江晚禾眼睁睁看着翟砚辞离开,心里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狗男人敢情是把她当成宠物了?高兴时就逗一下,兴致没了,说走就走。
江晚禾的思绪根本不受控制,回想刚才翟砚辞低头似乎想要吻她时的情景。
她好像并不抗拒这个吻,甚至隐隐期待。
意识到自己隐隐期待时,江晚禾抬手轻扇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语道:“江晚禾,你是真的疯了!”
翟砚辞那样的男人,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敢生出不该有的妄想来。
江晚禾喝了口水,把各种复杂情绪统统都压下心底。
她起身走至沙发旁,打开翟砚辞让人送来的袋子。
呵,翟砚辞想的还真周到,连贴身衣物都让人准备了。
江晚禾把贴身衣物拿出来对比了一下,竟然分毫不差。
满脸震惊!
不是,翟砚辞是如何知道她尺寸大小的?
想来应该是翟二爷身边女人不断,平时也没少让人给女伴送衣物,“熟能生巧”罢了。
她不过是翟二爷众多“猎物”中的一员而已。
——
翟砚辞回到车上,车窗半降,深夜的凉风倒灌而入。
“叮咚”一声,手机的屏幕亮起。
谢熙舟:【她的伤势如何?严重吗?】
翟砚辞低头回复信息,【没有伤到骨头,但也挺严重的,医生让留院治疗。】
谢熙舟:【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俘获美人心。】
夜色沉酽,翟砚辞陷入了沉默里。
良久,才回复谢熙舟,【我怕重蹈覆辙。】
这几年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逼迫当一个隐形人,彻底退出她的生活。
可那天晚上,她一声“求你救救我”,他引以为傲的克制瞬间溃不成军。
他毫不犹豫向她搭出一只手,把她拉回他的怀里。
他回了头,也迈出了步伐,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有片刻安心。
这些年,每每午夜梦回时,总是梦见她站在桥上,泪光溶溶地看着他。
“翟砚辞,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情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你。”
“翟砚辞,我不恨你,真的,我只是不能原谅我自己。”
她纵身一跃,如断了线的风筝急急往下坠。
她结束自己的生命,彻底跟他划清界线。
“晚晚,不要——”
翟砚辞的瞳孔地震,疼痛撕心裂肺。
他想也不想,跟着往湖里跳。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那天正值寒冬,湖水冰冷刺骨,像是又细又长的针扎入他的血骨里,深刺他的骨头缝里。
他拼尽全部的气力把她救上岸。
手术室的灯亮了大半夜,她足足昏迷了一个星期。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王爷仁慈,江晚禾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
可醒来之后,江晚禾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唯独忘了他。
忘记属于他们两人的全部时光,抹去她生命中他存在的所有痕迹。
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语气疑惑:“先生,请问你是谁?”
医生说,她是选择性失忆症。
医生告诉他:选择性失忆症不是由精神活性物质或神经系统及其他疾病的直接生理作用导致的。
目前认为主要是由心因性事件引起。
简而言之,就是身体在受到外部刺激后,忘记不想回忆或逃避的东西。
他就是她不愿意回忆起,或想逃避的存在。
想到这里,心脏处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一柄刀翻搅,痛得喘不过气来。
刚才在医院,他调侃她:“你以为我要吻你吗?”
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害怕害怕她回答他说是。
因为他会忍不住。
就像那天晚上那样,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疯了似的把她困在他的身下一遍又一遍。
又一声“叮咚”,把翟砚辞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翟砚辞以为是谢熙舟给他发信息,打开一看发现信息是江晚禾发来的。
【二爷,很感谢你三番四次对我的帮助,但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