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崎这一开口就让袁宏亮惊呆。
“贤侄说笑了,宏亮啊,你有所不知,这研究所现在是我的。”
朱长崎的脸上,挂着灿烂笑容。
见袁宏亮愣住,继续笑着说道:
“依照研究所行政管理规章制度,研究所在董事长因死亡等不可抗力,无法继续履行职责的时候,股东会有权依法重新选举产生新的董事长。”
说到这,朱长崎笑得更加开心,拍着自己胸脯,一副极其满意的模样。
“鄙人有幸,因贡献突出,被大家抬爱,已当选为研究所新一任所长。”
“有几位朋友着急用钱,把研究所的股份卖给了我,如今,这研究所也算是我的资产了。”
“今后,我定不负袁老遗志,为科学献身,带领研究所攀登新的高峰···”
听到研究所股份几个字,袁宏亮心里咯噔一下。
方才被安保队长拦住车辆不让进去,袁宏亮就已经猜到了不对。
很有可能是研究所权属发生了变化,却没想到变化这么彻底!
下意识问道:
“怎么可能?研究所什么时候成了股份制的了?”
“一直不都是老头的个人独资企业吗。”
朱长崎的表情非常得意,但还是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贤侄有所不知,袁老早在十几天之前就对公司进行了股份改制,早就不是个人独资了。”
袁宏亮紧了紧拳头,皱着眉头。
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是,老头为什么会突然间进行股份改制呢?
十几天之前···难道是?
想到这,袁宏亮猛地盯住朱长崎!
上一次来研究所收拾遗物,朱长崎就不太对劲。当时说谈谈卖掉研究所的事,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答应。
后面这几天,通过各方信息的汇总,进一步确认朱长崎有很大的嫌疑。
本来是到研究所查一查这家伙的,可谁想到这家伙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袁弘亮下意识认为,上次自己拒绝出售公司,很可能正中了对方的计谋。
朱长崎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把公司卖给别人。
而是要亲自掌握!
上次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有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
···
袁洪亮眼睛眯了起来,目光逐渐的寒冷。
刷!
袁宏亮忽然出手,一把攥住朱长崎的衣领。
“是你!”
“你早就谋划着把研究所进行股份改制,害死了老头现在又霸占了公司?”
“贤侄,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呢?”朱长崎一边轻轻拍着袁宏亮手背,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
“不要冲动嘛,我知道袁老出事,搁谁,心里一时半会儿都过不去。”
“但伤心归伤心,难过归难过,你可不能诽谤我呀。”
“研究所由我执掌,合理合法。可不能随意臆测。”
朱长崎个子不高,被袁洪亮揪着衣领这么一提,便微微踮起脚尖。
也许是领口勒得太紧了,说话稍有些吃力。
但面对袁宏亮的粗鲁和无理,朱长崎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
朱长崎始终带着笑脸,但搁谁都听得出来,其话里有话。
袁宏亮喘着粗气,手攥得紧紧的,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老家伙说这话意思很明显。
就如自己在虚拟游戏中所设计的那样,没有把柄,没有漏洞。
或者说,自信没有人能够找到把柄。
你可以怀疑却没有证据,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这一刻,袁宏亮甚至怀疑,有关星火的这一切,会不会是这家伙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专门用来拖延时间。
由结论推导过程和原因,就很清楚:
因为星火,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实验室这边,也无暇顾及袁立遗留资产的问题。
这几天,一门心思到处调查星火。
结果星火没找出什么眉目,反而实验室被朱长崎夺取,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主人。
他没问题,谁有问题?
念头在袁宏亮脑海一闪而过。
下一刻,旁边忽然传来安保队长的声音。
“放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严肃激烈,中气十足。
袁洪亮转头,就见郭云德已经挡在了对方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
很显然,只要安保队长敢动,郭云德绝不会客气。
小腹紧绷,郭云德半眯着眼睛。
别的他不擅长,但打架这一块,郭云德自问从小到大就没输过谁。
当然,小时候学拳被老爹往死里揍的事儿不算。
也就在剑张弩拔的功夫,研究所其他安保人员也赶了过来,将袁宏亮和郭云德团团围在中间。
“贤侄啊,冲动是魔鬼。”
“还是先把我放开吧,不然他们可就要报警了。”
“知道的,明白贤侄睹物思人,悲伤难免不能自已;不知道的还以为贤侄强闯科研重地呢。”
“最近,研究所和上面有些合作项目,那可是相当机密···”
朱长崎的威胁溢于言表。
袁宏亮扫视一圈,见安保拿着橡皮棍,足足十五六人围在周边。
虽然他知道真打起来郭云德也不怕,但他却不能保证自己会没事。
再说了,他也早已过了依靠暴力,直面对抗,来解决矛盾冲突的年龄。
这一瞬间,袁宏亮的怒火如潮水般退去。
脸色恢复平静,微微一推,便松开了手里的朱长崎。
对方踉跄两步,整理了一下衣服,继续笑盈盈地看着袁宏亮。
却见袁宏亮在这一刻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负往日懒散的模样,一改坐没坐相,站也是松松垮垮的状态。
整个人好似忽然充了气的气球,支棱了起来。
朱长崎只是微微诧异,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刻的袁宏亮,好似回到了他叱咤风云的虚拟世界。
回到了那个法外狂徒的身份上。
只有熟悉他的郭云德知道,亮子,要认真了。
“带我见董秘,将老头的股份继承给我。”
袁宏亮站得笔直,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一旁的朱长崎笑容更甚,并没有拒绝。
“郭云德,打电话给张秘书,让他带几个专业的过来协助。”
袁宏亮吩咐下去,便跟着朱长崎进入。
不知道当初袁立是真的进行了股份改制,还是袁立出事之后,朱长崎伪造,反正查看过资料之后,袁宏亮才发现,属于袁立的股份,竟然不到10%。
极不合理,这个占比,就算袁立没有出事,研究所也不是袁立说了算。
但袁宏亮并不计较这些。
股份并不是他的目的。
既然朱长崎今天敢一改往日的卑躬屈膝,就说明他有恃无恐。
钻牛角尖可不是袁宏亮的风格,对付这种情况,他更倾向于让敌人暴露其他的弱点。
比如,明知某个垃圾强迫了女孩,可女孩不敢佐证,说是自愿。
正常人除了想方设法让垃圾承认之外,便只剩下给女孩做思想工作。
但换做袁宏亮就不一样,他会制造各种机会,给垃圾送上他忍不了的新的猎物。
在关键时刻抓个人赃并获,一样能将垃圾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那时候审问的人只要不傻,只要稍作引导,就能让垃圾全盘召供。
当然,这里只是举个例子,不过原理一样。
…
股权的继承,远比袁宏亮想的顺利。
朱长崎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
或许是为了安抚袁宏亮,朱长崎不但说服其他股东同意继承,而且还在研究所的公司章程中,明确规定股东死亡后,其股权由合法继承人继承的章程。
不到两个小时,合同文件便签署完毕。
天边乌云渐近,才下午三点左右的时间,天色已如晚七点,昏暗了起来。
诡异的是,天边的雷鸣犹如万马奔腾,接连不断,却不见任何闪电。
袁宏亮坐上车,径直离开。
“其他人回公司,这几天收缩业务,不要再开新项目。”
袁宏亮交代几句,从绿野环保赶过来的张秘书,便带着专业团队回公司。
郭云德驾车刚到市区,袁宏亮就吩咐:“随便找个停车场,把车放下。”
郭云德点头,转过街角进入停车场。
随后,两人搭了辆出租车,片刻抵达一处汽车卖场。
“喏,就这个,刷卡。”
业务员推着笑脸刚到袁宏亮身边,袁宏亮便递过一张卡指着面前的车说道:
“油加满,临时牌照给我,现在开出去用。”
“手续你看着办。”
业务员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出道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买车的,业务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遇到傻瓜小说里面的狂浪男主角了。
说话间,袁宏亮看了眼天色,眉头皱起,想了想又说道:
“算了,刷俩!”
···
很多时候很多事,有钱就很好办。
比如半小时后,两辆越野冲出卖场。
“郭大侠,盯好这个账号,前往他发最新动态附带的地址,找到那小子跟踪。记得随时给我汇报。”
“好!”
两辆车各奔东西。
黑云低垂,空气分为沉闷。
张易一和赵叔等人商量了一会,给张达去了电话,问清楚了他考察项目的地址。
“我这就带星火过来。”
张达在电话里沉默一瞬,只说了一个字:“好。”
与此同时,逼仄的房间里,男子用食品袋包好一个满头,又倒了白色粉末化了一矿泉水瓶淡黄液体,揣进怀里出了门。
半小时,袁宏亮驾车抵达张易一家别墅。
站在门口敲了半天,没见一个人影。
“逃了?”
袁宏亮绕着别墅转了一圈,时不时蹲下、了望,查看了一圈。
“奇怪···”
上车,发动。
袁宏亮拨通张易一电话,提示关机,又给她父亲打了过去。
“还有什么事?”
“你行动这么快?带着女儿逃了?”
“没有,我和她妈外出考察项目,保镖们保护易一去散心了。”
“是嘛,据我所知,贵公司最近似乎不太平顺,这时候还有心思投资新项目?”
“商业机密,不便透露。”
“行,张易一电话给我。”
“不方便。”
嘟嘟嘟。
忙音传来,袁宏亮放下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起。
“亮子,新区大秦楼盘,我跟上他了。”
“好,在做什么?”
“开进了一处烂尾楼。”
“车扔远点,不行就送给别人开走。让他车抛锚,你进去盯着。注意安全,不要被人发现。”
“放心。”
挂了电话,袁宏亮驾驶的无牌车出了别墅区,急速前进。
昏暗天地忽然被一道亮光刺破。
片刻,一声宛如天崩的咔嚓声传来!
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的落下。
砸在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
“叮咚。”
手机提示收到新的消息。
袁宏亮语音控制:“播报新消息。”
“朱长崎出门了,车号:xxxx,白色商务。”
袁宏亮语音操作:“回复消息,我知道了。”
“好的,消息已发送。”
与此同时,张易一父母公司的会议室内。
一众股东正眉头紧锁。
会议室内,气氛压抑沉重,如外面天气一般。
每个人身上好像都披着浸满污水的被子,坐立不安。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走进会议室,迟迟没有落座,眼神木然的在会议室内扫视一圈,随即又呆呆的望向窗外。
“凤老,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明明都没有问题,但是,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懂秘言语错乱,慌张的看着老者。
“好了!慌什么慌?”一位大肚便便的股东拍案而起,训斥一句。
随即来到老者面前。
“老凤,董事长一把年纪,办事糊涂。”
“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你表个态,我可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老刘一辈子从泥瓦匠干到这,给公司当牛做马,到老了还得奉献不成?”
大肚股东的喉咙有些嘶哑。
“当初滨海度假区的项目我就不同意,资金盘太大,大半个公司的资金都得投入,还牵扯大量的拆迁户需要协商,步步是雷区,踩错一步就万劫不复,懂事是怎么排着胸脯和我保证的!”
会议室外,不少员工听到里面大肚股东的声音,聚拢过来。
“里面是在说滨海的项目吗,到底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本来拆迁工作进行的好好的,结果昨天不知道为什么,施工队和拆迁户起了冲突,有一个拆迁户的儿子被人从三楼高的脚手架上推了下来,家里的老母亲一口气没上来,现在两人都在医院抢救呢。”
“啊?”
“这还不是最暴雷的,昨晚滨海的项目连夜被查,发现大量安全隐患,被紧急叫停了。”
“这···这···老板刚把股份分给大家,就··出这样的事?会不会是老板知道会暴雷,提前平摊风险吧?”
“嘶,你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会议室内:
“现在出了事,他把股权一分,抽身拍屁股走人,却把烂摊子留给咱几个,说什么我也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