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冒夕没有去百鬼夜行的现场，而是来到了湛台崖。
如他所料，山长还在百鬼夜行的现场，这里只有湛氏贺蓉华。
以前一直觉得她美丽优雅，岁月不曾对这个女人下手，但是自从上次听到张旌故去的消息，她就像瞬间老了几岁一样。是啊！她也只一位是老去的妇人而已。
贺蓉华看见冒夕有些恍惚，这是第四次了，先前她一共见了冒夕三次。
第一次他刚来东稽府，什么都不懂，大汗淋漓的样子像极了她初见湛陌的样子。
第二次是他进阶白品飞灵师时，那个青涩又兴奋的模样让她记忆犹新。
第三次，他带着张旌的死讯而来，他的眼里有满腔的仇恨。
这一次，他的仇恨不减反增，身上的戾气隔着很远都能看出来，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了。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何还能保持年轻时候的心态呢？
冒夕打断了贺蓉华的思绪：“湛夫人，我来想求您一件事。我想参加百鬼夜行，但是山长不同意，您能不能帮帮我？”
“百鬼夜行？”
“是的......”冒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我和四皇子的约定，他答应我如果我此次可以进阶红品飞灵师，便帮我指认杀害席师弟和二师父的凶手。”
“张旌......”贺蓉华的表情有些复杂，往事浮现在心头。
她本与张旌青梅竹马，自小定下婚约，两人一同来到东稽府修炼飞灵师，本来是要顺顺利利地在父母的安排下成婚，但是偏偏遇到了湛陌。
那是一次危险的任务，三人陷入创灵，一片戈滩，万物死寂。
张旌背着一个破旧的箱子，箱子里是用干刺草制成的烙饼，食不嚼味，难以下咽，但这是在这里生存下去唯一可以依靠的粮食。
正走着，一阵轰隆声传来，迷雾遮天蔽月，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张旌连忙用湿布包裹住半张脸，找了一处断壁躲避在后面，是大蛇来了！
只见远处一个三角状的头冲刺而来，速度之快，四周的尘土飞扬。
大蛇的身上有着无数个小孔排出有毒的气体，在其中几分钟便会晕头转向、口吐白沫。
好在大蛇速度很快，只要遮掩口鼻，待它离去，气味也会迅速挥发散去，遮天的尘埃落定，还是原来的样子。
在断壁中躲过大蛇，张旌看着大蛇离去的背影心中无限惆怅。
他们本来是月城派出来寻找其他幸存者的，只是现在只剩下自己活着了，找到的城都已经是断壁颓垣，就像此时自己身边的这个断墙一样。
张旌摸了摸墙壁，没有一丝温度。
传说这个世界里有好多像月城一样顽强生存着的城。这些城在月光的照耀下，齐心协力抵御大蛇。
但是月光每天会抛弃一座城，失去月光庇护的城将陷入黑暗，成为大蛇的下一个攻击目标。
如果所有的城可以联合起来，不断搬离陷入黑暗的城，便可以找到解决方法，减少死亡。
所以他们的城派出了几个先行者，去寻找其他幸存下来的城。他便是其中之一，但是令张旌没想到是，他走过了大大小小近百座城，却没有见过一个幸存之城。
像他们这样有规模的城估计所剩无几了，甚至已经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更快了。
几日的艰难赶路，张旌终于回到月城。贺蓉华和湛陌，还有众多城中之人都在这里等他。
“怎么样了？”
张旌摇摇头：“没有找到。”
“嗯，你没事就好。”
见到贺蓉华，张旌安心了许多，这段时间寻找幸存之城，他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所到之处没有一丝生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活人了。对大蛇的恐惧无限放大，若不是这里还有人等着自己回来，只怕自己早已消失在路上......
城主打断张旌的思绪：“一路上都见到了什么？”
“别的城都已经是断壁颓垣了，也没有见到一个活人，见到了一次大蛇。”
“哦？大蛇攻击你了吗？”
“没有，还是像往常一样，大蛇只是马不停蹄地赶路。”
“和他们一样，都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也回来了？”
听到这里，众人低下了头，城主道：“有些人牺牲了。”
张旌沉默了，他也料到了这种结果。但他真的很不甘心，如果就这样一直等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们的城也会像遇到的那些废墟一样，在风沙中被侵蚀殆尽。
“你先下去休息吧！”
贺蓉华为张旌卸下行李，下去休息了。
这里没有白天，昏暗的环境全靠月光照亮，准确的说，能有月光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贺蓉华和湛陌在屋顶看这轮月亮，这是所有城的希望。
“湛大哥，你说我们还能熬多久？”
“在我看来，很久很久，我的观点给城主说了无数次了，他不同意。”
“我知道，可是你说的不现实啊！”
“难道去寻找其他的城就现实吗？你也看到了，这个结果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你想集齐城里现有的力量去对抗大蛇，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怎么就不可能实现呢？大蛇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有时候我们需要直面恐惧，而不是逃避恐惧。”
贺蓉华把头靠在湛陌的肩上：“哪有那么容易做到直面恐惧的。”
张旌透过窗户看到了一切，是啊！直面恐惧，他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青梅竹马会移情别恋，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总是逃避，可是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张旌不小心碰到了窗户，一个声响把三人的目光聚到了一起。
贺蓉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坐直了身体：“那个，张大哥......我们......”
“不用解释了，我知道。”
“你知道？”
“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肯相信而已。”
张旌犹豫了一下，也来到了房顶，指着湛陌说道：“如果他是真心对你的，我可以祝福你们。”
一直没有说话的湛陌开口了：“张旌，我知道你和蓉华青梅竹马，我本不应该插足其中，但是青梅竹马也不应该成为蓉华寻找幸福路上的绊脚石，我尊重她的意见。”
贺蓉华看着两个男人，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旌，一个是刚认识了没多久的湛陌。张旌为人低调有担当，是个不错的人。可是，贺蓉华看了看湛陌，站在了湛陌的身边。
张旌眼中的光消失了，他一个激灵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里，刚才是一场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