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段辞悠然地喝了一口瓶里的啤酒,在回答之前,他似乎扫了一眼班珏琳,然后才说:“我家有祖训,婚前禁止发生|性|行为。”
杨雨晴一脸震惊,“你怎么能说谎呢,玩得起就要输得起,你不说实话可不行!”
“我说的就是实话,那么宝贵的玩意儿不得留给自己未来老婆吗?哪能随便搞。”段辞说的很认真,没有任何说谎的端倪。
可大家就是不信,段辞只好发了个很毒很毒的誓:“我要是骗你们,我就一辈子都毕不了业。”
这才让大家稍稍打消了疑虑。
班珏琳握着果汁的杯子,盯着水面上的自己的倒影,那是极度震惊的眼神,但也有窃喜。
因为段辞的真心话,让她内心里非常、非常的开心。哪怕这份喜悦毫无意义。
而轮到段辞转瓶子,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班珏琳,可她那会儿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他控制着力度,试图在不刻意的情况下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第一次,转瓶的方向失败了。
他转到了一个瘦小女生的面前。
在瘦小女生激动的眼神中,他只能翻着白眼选了真心话做惩罚。
好不容易盼到第二次转瓶机会,他吸取上一次的失败教训,觉得要调整好角度,可大概是太紧张而导致手滑,这一次还是转错了人。
偏偏是李一苇。
这人可说什么都得是大冒险啊,段辞觉得有机会刁难这人一下也是幸运事,于是就很贱很欠儿地激将他:“是男人就得选大冒险!”
大家拍手起哄,李一苇也不是扭捏的性格,耸耸肩膀接下挑战:“好。”
段辞立刻出阴招给他:“去亲全场最漂亮的女生!”
旁边的人笑得合不拢嘴,李一苇也并不怯场,他站起身,坦坦荡荡地走到班珏琳面前,在她迷茫的眼神中,他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掀起了聚会的高潮,一帮大学生因为一个吻而欢呼着雀跃。
只有段辞的脸上写满了懵登。
老宁冲过来和李一苇击掌,笑道:“哥们儿你眼光不错,是个纯爷们儿!”
李一苇得意地看向段辞,纯纯是在卖乖道:“你们中文系的女神只有小班才配当,要亲当然得亲最好的那个了。”
班珏琳倒也不生气,揉了揉额头,埋怨似的瞪一眼李一苇,笑得很无奈。
段辞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他想宰了李一苇的心在这一刻很决绝。而且那眼神也幼稚的和小学生一样,像是在说:你他妈给我等着。
李一苇一挑眉,回敬他:你自己挑的头,玩不起啊?
段辞气不过,咕咚咕咚举起酒瓶子喝下好几口,老宁直拍他后背,安抚着:“可悠着点儿吧你,喝多了尿频。”
接着,游戏继续,李一苇转动酒瓶,瓶子嗖嗖地转了好几圈,不偏不倚,瓶嘴停在了班珏琳面前。
一群人发出“哦呦”的起哄声,毕竟这两人刚亲完脑门儿,李一苇问班珏琳:“选哪个?”
班珏琳肯定是选相对安全的那个:“真心话。”
2.
大二下半学期,班柠已经开始参与实习了。
额头上有汗珠滑下来,班柠刚想抬起手去擦,那熟悉的中年男人的斥责声便传进了耳里。
“新人,还想在那里愣多久?快点过来帮把手!”正是铁血的上司崔兴武。
班柠应声,连忙跑向他的所在处。聚集在河岸旁的调查人员不少,他们的职责是记录现场情况。然而班柠是个新手,免不了总会因错挨骂,尤其是在这种窒息的气氛中。
从附近小学的中层领导一直到低年级的学生,再到守卫室的值班人员,班柠一一查问也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白天?白天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人去高坝那边啊,因为我们学校都在高坝那里放置了‘禁止靠近’的警示牌,学生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其他人也不可能会去,毕竟那么明显的警示牌,而且不止一个。”
“高坝那边一点都不好玩,下面的水又那么深,我们从来不会靠近那里,也不从那边经过。”
“晚上我值班的时候平均每一个小时都会去校外巡视,同平常一样,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哪里会料到出事了。我说,真是凶杀吗?”
毫无收获。
班柠独自一人坐在警局里整理完最后一份口供,抬头看向墙壁,时钟的指针已经走到了八。
嗒。嗒。嗒。
秒针又绕过一圈。
周围光线昏暗,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微弱。
“总不会真是意外死亡吧……”班柠自言自语的起身,“算了,明早再和他汇报吧。
现在是最为炎热的晚夏时分,班柠走出派出所的时候被迎面一阵热气所包裹,她立刻觉得背部渗出汗迹,潮湿而粘腻。
与那个缓慢响起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请问,警官小姐已经打算下班了吗?”
如猛然沉入水中时的利器一般的声音,钝钝的,竟在潮热的气温中令人生出一股寒意。
班柠停住了脚步,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孩。
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黑色的t恤,浅白色的牛仔裤,以及一双干净的白球鞋。瘦而顷长的身影,依稀可以透过衣料甚至于肉体来辨认出他肋骨与脊椎骨的轮廓。
路灯洒照出白寥寥的光,草草几笔勾画出男孩的身形,既像是流动的水泽,又如同是黑色的灵柩。
了无声息。
“你是……”
“我叫尹路狄。”
班柠握了握他的手,语气带有疑虑,“现在已经下班了,找人的话明早……”
“不。”男孩打断她,“我找你。”
“找我?”
“我跟踪你一整天了,警官小姐。你不是想知道高坝下面的那个人是谁杀死的吗?”
什么?
“你知道凶手是谁?”
没有风,周身依旧闷热难耐,班柠却觉得全身上下都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孩子开什么玩笑,戏弄警察也是犯罪。”班柠很快就醒过神,她瞪着面前的男孩,强迫自己必须威严起来,“你最好快点离开,趁我还没有生气之前。”
“我十八岁了,刚好成年。”叫尹路狄的男孩笑得略显戏弄,他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你们早上六点钟就被折腾到了现场,比我预计的晚了半小时。不过也无大碍,反正只要你们在上午发现尸体就行了,因为到了下午,天气这么热,尸体肯定会发臭,一旦引来老鼠,你们看见的就是残桓断壁了。”
他是笑着的,声音听上去却是没有任何起伏变化的冰凉。唯一变的是在说话的空隙中,他黑色的刘海随着颤动软软地延伸下来,覆盖着白皙洁净的额头。
“别闹了!”
“还不信?”
“我可没时间陪小孩子玩游戏!”说罢,班柠转身就要走。
“死的那个人叫纪珩,是个大学生,二十岁,身上的钱包里还有二千块现金和三张信用卡。对了,他的腰带不见了,但是手腕上有勒痕,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尹路狄嗤笑一声,“因为我用他的腰带勒住他的双手,才能把他一路拖到高坝下面。”
班柠在暗寂的光线下促狭的回过身,她望着他的脸。这男孩唇边的微笑十分温和,竟绽放出某种宽容的邪恶,让她莫名的恐惧。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蔑视,仿佛视她是暗沟里的恶臭毒虫。
冷静,冷静点。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要想办法!
录音笔……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应该拿出录音笔,比起录音笔,实习那天拿到的手枪放在哪里了?
糟透了!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警官小姐,别这么害怕。”尹路狄顽劣的举起双手,摆动几下,“我不会伤害你的。”
“离我远点,不要动。”班柠的心跳得很快,她颤抖地抓住自己的背包肩带,想要制造出一种她有武器制伏他的假象,“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而已。”
“游戏?”
“你当老鼠,我当猫。”
3.
段辞生病了。
班珏琳想起陈寅也曾因感冒发烧而住过院,她因此而很担心段辞,就决定去市区的药房。叫了辆滴滴,上车后坐了20分钟,司机的车子熄火了。
坐车只需要再15分钟的路,她至少要走30分钟,雨下的更大,她藏在帽子下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珠都被风吹的涩涩发痛。
好不容易走到了市区大药房,进门要了自己需要的药,幸好药很全,她很开心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来回张望,走走停停,企图遇见计程车。
滴滴暂时不通,公交不见踪影,她踩着湿透了的鞋子,只能步履不停地徒步回去了学校。
到男生寝室楼下,已经是8:30,她打电话给老宁,老宁刚醒,迷迷瞪瞪地跑下楼来,班珏琳把买来的药交给了他。
“这个和这个是空腹吃的,每个一片,另外蓝盒子的是饭后半小时再吃,一日三次。”班珏琳吸弄了冻得通红的鼻子,叮嘱老宁:“你要提醒他吃药,他容易忘记。”
老宁打量着班珏琳这副狼狈的样子,一时间哑言,班珏琳要他快点上去交给段辞,然后就飞快地跑回女生寝室楼了。
9:00时,徐潇醒来,发现班珏琳坐在椅子上在用热水泡脚,她的鞋子放在阳台上晒着,徐潇迷糊地问:“天啊,小班,你大早上跑出去横渡西伯利亚了吗?”
班珏琳傻笑一下,头顶包着刚洗好的头发,身上披着毛毯,“外面雨特别大。”
等到10点的课上完,班珏琳下午都泡在法语系。到了晚上6:00,社团又有新任务,她匆匆忙忙赶去社团,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找了平时总坐的位置,她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调出ppt,刚做没一会儿,就看见段辞和老宁走进来。
老宁立刻暗示般地撞了一下段辞,然后知趣地退到较远的位置。
段辞的鼻子上贴着紧急处理的白纱布,左眼眼周还有些淤青,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坐到了班珏琳身边的空位,随口问:“吃饭了吗?”
班珏琳的眼睛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的说:“没吃。”
段辞看向她:“修仙吗?”
“你吃药了吗?”她到底还是问了这个。
段辞点点头:“谢了。”
班珏琳没再说话。
段辞百无聊赖地拖着下巴。
社团的同学们都在陆续抵达,脖子打了石膏的胡博也来了,他看向段辞的眼神多少带着仇恨,段辞懒得理他,嗤一声,十分不屑。
班珏琳打量着胡博的伤势,垂下眼的时候,听见段辞问她:“你昨天为什么突然走了?”
班珏琳咬住后牙,他还好意思问她这种问题?
“最起码要陪我去趟校医院吧。”他像是在抱怨。
她为什么要陪他去?
“你是因为昨天心里愧疚,今天早上才去给我买药的吗?”他继续毫不自知地说着惹火她的话。
班珏琳皱起眉,“为了还你人情。”
“人情?”
“你曾经在我艰难的时候支持过我。”她指的是她妈妈住院的时候。
“哦……”他想了起来,“那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不算人情。”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班珏琳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一些,她终于转头看向他,发现他脸有些红,她意识到不好,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他拂开她的手,“正常,吃完消炎药都会这样。”
瞎说。
“你还是回去寝室吧,社团的作业我来完成就行。”
段辞拒绝,“胡博说我是吃软饭的,全都在靠着你,我不想被他们看扁,以后的社团作业都得是我们两个人做,你休想自己完成。”
班珏琳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和胡博打起来的?”
“不然呢?难道还能是因为别的?”
班珏琳犹豫了片刻,“但昨天,他们说你是和胡博的女朋友……”
段辞露出踩到屎一样的表情,“说什么呢?就他对象长那德性,也配在我这传绯闻?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被那些闲话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