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不时有阴风袭来,森寒入骨。
那三名倭寇自昨日受了酷刑后便都昏死过去。
一醒来却发现自己竟已不在死牢之内,连身上的手铐脚链也全不见了。
“莫非咱们得救了?”
其中一名倭寇颤抖着道,欣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闻言,另一名倭寇也忍不住低声道:“可这究竟是哪里,救咱们的人是谁,为何却不露面?”
听到这话后,三人不约而同地便都想到了南安郡王。
可谁也没敢说出来。
因他们三人的手筋脚筋皆被挑断,故而便只能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着。
就在他们寻不着方向,在黑暗中摸索出口时,忽见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朝他们缓缓走来。
分明是黑洞洞的地方,这两人身上却自带亮光,瞧着甚是诡异。
虽说这三名倭寇在战场上也见惯了生杀场面,可这等渗人景象却是头一回见到。
他们当即便被吓得瘫坐在地,浑身颤个不住。
只听那一身白衣的冷声喊道:“此乃阴司泉路,尔等阳寿已尽,还不速速随我们回去面见阎王!”
听到这话后,三名倭寇当即便惊疑不定起来。
自己竟是死了么?
其中一名倭寇反应倒快,立刻便哭着对身旁的同伴道:“完了,这必定就是他们口中所言的黑白无常,咱们已死在异国他乡,连魂魄都无法飘回家去……”
闻言,其他两名倭寇便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吵什么!”
只听那黑无常训斥道:“尔等身上杀戮甚重,只怕得下十八层地狱才好消罪!”
听到十八层地狱这几个字后,三名倭寇更是哭个不住。
其中一名倭寇边哭边道:“吾等乃是为国为家才上了战场,如今怎得就只剩下满身罪孽,一丝功劳也无了。”
另外两名倭寇听了,也忙哭诉道:“正是如此!我们离了妻儿老小,一辈子也没能和家人团聚上几天,如今就这么惨死他乡,委实死不瞑目。”
闻言,那白无常便冷冷道:“你们别打量着我等不知晓阳间之事,便拿混话来欺哄我们!”
说着,那白无常又接着道:“你们因何被抓,又因何受尽折辱而死,我们阎王老爷的生死簿上可一笔笔都记着呢,谁也别想混赖了去!”
这话一出。
那三名倭寇顿时便都有些心虚,也不敢再哭天抢地了。
见状,那一黑一白便拿出锁链将他们三人的脖子各自套牢。
这三名倭寇一靠近黑白无常,当即便觉寒意浸骨,顿时冷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绝非活人体温。
想到这,他们三人又忙相互看了一眼。
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二字。
自己真的死了么?
就在黑白无常正准备将人押走时,其中一名倭寇忽然又踉跄着跪了下来,丝毫不顾脖子上的疼痛。
“求二位开开恩,放我们回去见家人最后一面罢!”
闻言,另外两名倭寇便也齐齐跪了下来,痛哭道:“我们自从跟着军队出来打仗后,已许久不曾见过自己的家人,若就这么去见阎王,只怕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听到这话后。
那黑无常便冷笑道:“照理说,我们阴曹地府并非那不能通融之地,但凡求了情的,我们二人也都愿意放人回去同家人朋友道个别,阳间便将此称为回光返照。”
听到这话后,三名倭寇的脸上皆是一喜。
忙含泪磕头道:“多谢二位慈心,我们日后即便下了十八层地狱也是感激你们的。”
闻言,那黑无常却又冷哼道:“你们谢的倒急,我何时答应放你们回去了?”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直直浇了下来,只见那三名倭寇的身子当即便僵在原地。
满脸的羞愤委屈,瞧着颇为可怜。
见状。
那白无常便冷冷道:“若你们没有无端造下杀孽,我们自然也就容你们回阳间瞧一眼,也好叫你们走得安心些。”
说着,白无常又瞥了他们三人一眼,沉声道:“你们在两方战事已停之际,又私自行刺敌方主帅,险些害得战事又起,此等大罪,尔等还想欺瞒我们不成!”
这话一出,那三名倭寇当即便愧疚地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多言。
看到这,白无常便接着道:“你们只觉自己可怜,怎不说那被你们无辜害死的秦牧风可怜?”
见这三名倭寇始终垂眸不语,黑无常便冷声道:“那秦牧风乃是被暗杀而死,故而死得十分不甘,险些便化为厉鬼无法超生,既如今你们也下了地府,不如便叫你们彼此见一见,也好叫秦牧风安心投胎转世去。”
闻言,那三名倭寇当即便吓得变了脸色。
他们原本还对这黑白无常存了不少疑心。
可当他们听到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秦牧风竟也在此处时,心中终是忍不住将信将疑起来。
暗道自己莫非真要下那十八层地狱不成?
就在这三名倭寇既惊又惧之时,果见那秦牧风惨白着张脸,被一名官差模样的人押了过来。
一见到此情此景。
三名倭寇当即便被吓得神魂飘散,彻底信了自己已然身死之事。
看到这,那黑无常便冷声道:“这秦牧风一直想不明白你们为何要暗刺他,因有此心结作祟,故而便无法好生投胎。”
说着,黑无常又看着倭寇道:“你们如今便当面告诉他缘由,好叫他做个明白鬼,我们地府念着你们这份功德,自然便放你们回去瞧家人最后一眼,也算是全了你们所有人的一桩心事。”
听到这话后,三名倭寇又忙相互看了一眼。
眼底满是纠结。
“都快着些!阎王老爷可不等人,你们再拖下去便没这机会了!”
见白无常有些不耐烦,其中一名倭寇终是忍不住道出了实情:“真真不是我们有意要杀害秦将军,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才不得不如此。”
那两名倭寇听了,心知此事再瞒也无用,便忙跟着道:“原本我们两国已签了停战合约,大家都十分高兴,心想终于能回去陪伴家人了。”
说到这,他们便忍不住滚下来泪来,“谁知那一日,忽然便有人找到了我们三个,说是我们三人的孩子都已被拘了起来,起初我们都不信这话,想着孩子们好好的都在家中,怎会跑来这等是非之地。”
顿了顿,其中一名倭寇又哭着道:“可很快我们便亲眼见到了各自的孩子,那南安郡王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把我们几人的孩子全都抓到了他那里去!”
听到这话后,秦牧风便皱眉问道:“你们怎知是南安郡王所为,这样的事他定不会亲自露面。”
闻言,其中一名倭寇便忙回道:“我们长年与南安郡王那边的人打交道,自然眼熟他们,断断错不了。”
秦牧风看着浑身是血的几名倭寇,沉声道:“照你们的意思,是那南安郡王抓了你们的孩子,逼着你们行刺本王的?”
那三名倭寇忙齐齐磕头回道:“正是如此,秦将军骁勇善战,我等皆是钦佩不已,又岂会在战事已停的情况下加害于你。”
说到这,那三名倭寇又忍不住愧疚道:“无论如何,到底是我们害死了秦将军,否则以秦将军的才干,将来定是一代名将,是我等对不住秦将军呐……”
秦牧风见他们哭得撕心裂肺,便转头示意一旁的官差,让他把刚刚写好的证词拿来。
“尔等既已认罪,便在上头签字画押罢。”
说着,秦牧风又冷声道:“祸不及妻儿老小,你们虽是死罪,但你们的孩子皆是无辜,我自当替你们把孩子救出来。”
闻言,这三名倭寇又忙磕头答谢不止。
可很快便立即察觉到这话不对,心中暗道不妙。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听到黑暗中传来了一阵窸窣之声。
随后便见一盏盏烛火亮了起来,整个屋子顿时亮如白昼。
三名倭寇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只见远处正中间坐着个一身龙袍的中年男子。
不是旁人,正是文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