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女儿可是叫月儿?那男孩名叫狗儿?”
孙慧原本苍白憔悴的脸上立刻有了血色,眼睛闪闪发光,“郡主见过他们?”
阿苹笑道:“何止见过,就是我们郡主救了他们呢。”
“郡主真是菩萨。”孙慧这次的感激真正是发自内心了,不顾劝阻硬给她磕了两个头。
“好了好了,我先带你去见女儿吧。”
“好。”孙慧高兴地应着,但随即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我....还是先不要见她了。”
“为何?”阿苹不解,不刚刚还很高兴吗?
培风了然,定是因为青楼里这段遭遇,她怕女儿嫌弃她。
“我遇到月儿的时候她病得厉害。”听到这话孙慧顿时紧张起来,培风又道:“虽然狗儿对她很好,益和堂的刘大夫也是个好人,但到底比不上亲生母亲在身边。”
孙慧垂下头。
“你是受害者,你没有做错什么。去看看她吧,她真的很想你。”说着上顺势去牵她。
她冰冷干瘦的手被姜培风温暖的手一碰下意识地往后缩,培风只做不觉,牢牢将她握住。
她没有再说安慰的话,未经他人苦,说再多也没什么用。有些痛苦需要时间和陪伴才能治愈。她的女儿就是治愈她的药。
孙慧红了眼眶,“多谢郡主。”
来到益和堂,母女重逢,抱头痛哭。
狗儿也在一旁抹眼泪,他以为孙慧已经死了。见她还活着,连忙给她磕了几个头。
刘益和已经什么都不问了,等她们哭够了就给孙慧诊治。
孙慧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挨过毒打还被喂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药。
刘益和心中有数,没有多问,只道:“她得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
“劳烦刘大夫。”
把他们留下,姜培风便回了家。这一天太累了,培风用完饭,洗漱好就上床睡觉了,一夜好眠。
次日醒来又有消息,昨日死楼的人跑得一个不剩,李岩派人去追。十一营的人一路追到城外,在树林里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可惜,是一地尸体。
有的人身上本就伤痕累累,一看就受过刑,而有的人衣着整齐,应是看管他们的。这些人面容全部被毁,没有一个能看出本来面目。
幕后之人怕消息外传,自要杀人灭口。
而且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主使者意在威慑,死者们的家属或者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听说后哪还敢开口?
果然,大理寺张贴告示让人来认尸,竟没有一个人出现。
醉生梦死楼一夜之间烧为灰烬,又在楼里发现了大量的烟花,加之树林里大片的无名死者,皇上下令严查彻查。许多相关官员都受到了牵连,被革职查办。
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临近年关,各衙门本就忙得不可开交,这下更是脚不沾地了。
李岩也从早到晚不见人影。
而此时,大街小巷悄然流传起了一首歌谣,“韭菜叶,尖又尖,梦楼姑娘实在惨。老鸨瞪着眼,龟公打几番。身上带伤脸上挂笑,要问狠心人是谁?且看谁家门前槐树茂。”
虽没明说,可意有所指。
京中最大最茂盛的槐树就在靖王府的前院里。
靖王当初选中这片地建府邸,就是看中了这棵古槐。有相士说这槐树隐有华光,是帝王之气。
这话不知怎地传到了先帝耳中,但他不以为意。府邸建成时,先帝御赐亲笔“大槐安国”四字金书朱匾送来府中。
大槐安国出自李公佐《南柯太守传》,其意不言自明,槐树上有帝王之气?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大家心知肚明,靖王又如何不懂?
他心中暗恨,面上却极恭敬,将那牌匾亲自挂在树下。先帝去后,他又日日供奉,以显自己至纯至孝之心。
而此刻靖王府的书房里连连响起瓷器碎裂之声。
靖王妃来给他送汤羹,听得声音停下了脚步。她虽然从来不过问政事,但作为王府女主人,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触霉头比较好,因而她悄无声息又回去了。
“马上去把那槐树砍了。”靖王咆哮。
靖王是在气头上,自然不是真的想砍,丛风懂得,劝道:“王爷息怒。现在砍树于事无补,还是得揪出编造歌谣的人。此人心思深沉歹毒,没有指名道姓,线索却指向了咱们。”
“定是姜培风。”赵熙咬牙,“李岩查抄梦楼,她在背后搞鬼。”
“锦宁郡主只是个泼妇,哪有这种见识,多半是雍王的手笔。这一次咱们的人被清除了不少。”另有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人说道,“不过殿下也不用着急,没有实质证据,他们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丛风道:“可是吕先生,醉生梦死楼被毁了,咱们三年的苦心经营都白费了。”
被称为吕先生的人名叫吕明,是靖王信任的谋士。
“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蛰伏。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和这件事撇清关系,该杀的杀该抛弃的也万不能心软。特别是安乐署里和救济院有接触的人。”
丛风道:“王爷和先生放心,已经在做了。安乐署的不敢乱说话,他们的家人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赵熙头疼,“不管编造歌谣的是姜培风还是雍王,他们都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我了。这一局终究落了下风,还有那些烟花,真是可惜了......”
他们本来打算除夕之夜趁大家放烟花的时候制造事故,爆炸也好火灾也好。到时京司衙门和皇城军难讨监管不严,京兆尹松石和皇城军紧要位置上都是雍王的人,靖王便能顺势把他们全都拉下来换上自己人。
这了这个计划,他们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没想到竟在快要施行的时候毁于一旦。
丛风劝道:“以后再寻别的机会就是,眼下还是得解决歌谣的事。”
找不到源头,又不能直接把传唱人都抓起来,倒是一桩麻烦事。
两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