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尧进言以周昌为赵相,护持刘如意,目的实际上是为自己争位,进位御史大夫,这是太史公早已写明的。保护刘如意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等心机就让他和陈平一起成为了刘盈的眼中钉了。
奈何其人智力总没什么缺失,对刘盈故意放出的消息置之不理。好歹是楚汉年间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没谁蠢得和戚姬一样的。刘盈这刚正位就想杀一个彻侯,纵使只是六百石的小玩意,也不是无的放矢,前世他也是差点顺手把审食其杀了。
毕竟萧规曹随虽被后世传为美谈,但论其事实,先以父子之义把自家儿子揍一顿,后说你不如你爹,我不如相国萧何这就是明明白白在欺负少主暗弱,看不起小皇帝。
如今刘盈这就是在试探自己权力的边界,做的比前世好,那是一定的。甚至领兵出征成功了,军队中的威望也有了几分。虽然回来之后他帮着淮阴侯又加了八百户,但大家都知道淮阴侯在军中实不曾多发一言,仗是太子殿下打出来的。
可是有些时候沉默比发言更能帮到人就不是人人都明白了,诸侯王彻侯重臣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出的。
君子可欺之以方的意思是,虽有灌婴(车骑将军带的是更新了马镫马鞍铠甲等物的古典骑兵,多用弓弩,只有少部分火器,所以独立领军)率郎中骑兵查漏补缺,樊哙以列侯持副将位整理军中事务,但是若是排兵布阵出了什么大的差池,仍在保持汉将身份的韩信是不好不说话的。
领兵出征的是刘盈不是刘邦,刘盈并没有负君臣之义的举止,反而礼貌相待,事人以诚,那也是不好见其军溃败的。
况淮阴侯之天才,起兵以来未逢败绩,战必胜攻必克,若是败给了手下败将英布,那脸面也不是那么容易挂得过去的。说没实权那就是笑话了,淮阴侯只要发言,主将刘盈那是一定会去实施的。
有此三条在,韩信还是不怎么发言,那就说明按他的观点,战争不至于大败,况且借人作伐,用了人家的名声来抬高自己,刘盈也不敢不论功行赏。
刘盈既不懂治国当然也更不懂打仗,大军出征这东西极考验天赋。就连张良都觉得自己不行,那就只好拜托会打仗打过仗的各位将帅制定好作战条例,然后靠着自己的权威务求一个严谨行事,毕竟代差优势下不需要名将,大不了F2A过去。
故此虽然看上去轻佻,却又异常稳重,毕竟若是赵尧借此发难,那就是群臣受辱而公推赵尧进言,结党抗君死不足惜的。而他刘盈年少轻剽,初上位而心境不稳,故擅杀大臣,实际上是色厉内荏,被吓到了。
刀斧手这都备好了可惜没有傻鱼咬钩,刘盈也只能借此宣示一下皇帝的无上权威,警告一下君臣本分便见好就收。杀鸡儆猴不成,这刑律修正之大事拿出来廷议终究还是差了几分味道。
刘盈拍了拍手,准备好的托刘敬开始进言,想那匈奴蕞尔一胡,先困辱先帝于白登,后诱反韩王信,阴结盟陈豨祸我汉国,借机驱逐汉之盟国月氏,实在是忍无可忍,罪无可赦。这表文有智谋之士刘敬口述,留侯张良太子刘盈等人亲自修改,又预备了一年多,读来雄浑之气溢满胸膛,兼具言出使匈奴而不得不忍辱诸事之愤懑。
然后萧何跳了出来,“臣请战。”
刘盈懵了,“相国别开玩笑了,你管后勤的冲毛线。”
萧何邪魅一笑,“当年在沛县起义,”一拍腰间仪刀(萧何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两项殊荣的),“臣又不是没杀过人。”
萧何带兵的能力具体如何刘盈也不好说,但汉初三杰都是全才,况且后勤杂事这些本来就是军中事务的九成以上,加上之前和吕雉讨论的萧何发关中卒可是编练民夫行军等,画一个强于刘盈本人的大于号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看殿中一片求战之声,刘盈很懵,怎么到处都有人抢我的托啊,萧相国你这浓眉大眼的一出手,季布那一介降将哪还敢多说什么?
仔细一想却是明白了,看上去叛乱寿命什么的与前世变化不大,但是陈豨黥布二叛得益于自己,对汉朝的国力民力都没有什么损失,甚至不仅不曾加征赋税,反倒有所减免。至于兵役伤亡,虽然有更新的医疗技术,但总是出于无奈有一些,可也不曾伤筋动骨。
所以前世冒顿挑事,季布都要出来劝说隐忍了,而此世明明匈奴很给面子,就是自己想要找茬揍人,季布却也不会跳出来的,否则就是大言炎炎徒惹人笑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冬日正好整理政务,预备训练兵卒,等待秋后发兵,一路樊哙出上党、太原,正面出击龙城。另一路灌婴主骑卒,过陇西合月氏抄略后路。燕国卢绾为偏师,自主后勤,招募杂胡,命燕相宣义稍作骚扰,乱其心智。两路主将之所以得位恰是因为封户五千左右,不上不下。更高的几位非存亡之战一般不出手,都已经任职丞相国相一级了,再高容易功高难赏。再往下,部队里的中层将领也是有侯爵位的,没有过楚汉之争一路主将位置的,现在也不容易爬上去,不能服众。
主要是赵佗那老家伙实在太给面子了,亲为寻访占城稻胡椒送往长安,让刘盈的羊汤泡饭里多了几分滋味,尽了苞茅之贡。
五关倒也不难打,可是开发南方现下并不是什么急务,那何妨让老家伙多活几年善加抚慰,以秦制编户齐民,稍稍在当地做些改革呢。
甚至于刘盈还派了一批使者去当地教学耕作造船技术,比如圩田技术,水力杠杆的自动舂米机为稻米脱壳,酸性红壤改良为水稻土的技术,茶树种植技术(广东茶叶不怎么样,广西茶叶还是有几分的),如此等等,俨然是把当地当成了自己治所的一部分,至于老家伙是感慨莫名还是惊恐莫名,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