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广西东北部,桂林府城,临桂县。
自从有了光头将线国安这个带路党,几千明军又是满清装备,因此进入广西以后,就是一路通行无阻。
此时此刻,桂林城城南,淮国公马宝带着线国安的1千降兵,丰城侯残部1千多人,聚集在3个城门外。
副将魏豹带着线国安,本部1.5千人堵了北面3个城门,参将祁磊和马自德的3千骑兵,则是分布在东西两侧,看守剩余的6个城门,防止清军的跑出去。
桂林城三面环水,东面是漓江,南面和西面还有人工湖(类似于护城河),而北面又地势狭小。
唯有南面,地势平坦开阔,最适合大兵团攻城,当年李定国就是从南门攻入桂林城,逼死大名鼎鼎的孔有德。
“哈哈哈”
南城主门(宁远门)的城楼上,脸色阴沉的广西巡抚于时跃,放下手中的长筒望远镜,指了指城门外的明军,假意大笑数声。
回过头,对着标营总兵温如珍,大声说道:
“明贼真不知死,这点骑兵也想攻城?”
桂林城,是广西省的府城,城高墙厚,周长14里,占地4千多亩(3平方公里),总共有12个城门,没有几万兵马,甭想围城。
况且里面还有靖江王城(定南王府),更是雄伟,周长也超过3里,妥妥的军事重镇。
当初李定国之所以能攻破桂林城,那是因为孔有德的主力不在城里,手下的线国安、全节、马雄等大将,全部领兵在外。
标营总兵温如珍,脸黑如炭,神情担忧的看着城外,摇了摇头,对着于时跃拱了拱手,小声提醒道:
“大人,不可掉以轻心啊,这帮明贼来的太蹊跷,沿途一点消息都没有”
“外面就有2千多明贼,其他3面也有大几千,末将以为这帮人是先锋军,还是尽快向梧州府求援吧”
温如珍当然知道于时跃是故作镇定而已,城内仅仅4千多人,还有一半是线国安的旧部,城墙都站不满,谈何守城?
但明贼来的太快,远途更没有半点消息,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杀到了城外,必须趁着空隙派出骑兵求援。
“好好好,温将军勇武,公忠体国”
听到这话的巡抚于时跃,眉头舒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着温如珍大声赞赏道。
这个温如珍,前身也是明朝的降将,镇守湖南怀化辰龙关,后来降了张献忠,镇守广西的时候,又兵败降满清,妥妥的反复无常,必须好好安抚。
顿了顿,盯着温如珍,继续大声鼓励道:
“两广总督李大人就驻扎在梧州,手里有精兵两万,肯定会发兵来救”
他当然知道桂林府危险了,也知道李栖风来到了梧州,那是因为朝廷的西征大军惨败,在磨盘山伤亡大几万。
很明显,滇西的明贼朝廷,已经杀出来了,后续肯定有大军,城里就几千兵马,跟当初孔有德差不多,总不能等着举家自焚吧。
“呃”
总兵温如珍,看了看满目真诚的于时跃,呃了半天回不了话,唯有惭愧的低下头,仔细数蚂蚁。
他又不是傻子,外面的全是骑兵,这时候派兵出城,或自己去求救,肯定跑不出十公里。
“哎”
巡抚于时跃,眼神一阵黯然,深吸一口气,望着外面的明军阵地,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
“要是线总兵在此就好了”
心中暗道,这帮武夫也不好忽悠啊,能在战乱几十年存活下来的,都是人精呐。
要是广西提督总兵线国安在城里就好了,实力强劲,又威望高资历深,几万明贼也甭想陷城,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于时跃,最担心的还是云南啊,明军都到了这里,估计昆明的清军也够悬了,广西距离云南太近了。
“报”
就在这时,城楼下,突然看见一个骑着战马的传令兵,从北面街道疯狂冲杀过来,跳下马一路冲上城楼,满目惊恐的大声喊道:
“大人,将军,不好了,明贼进城了”
太可怕了,这桂林城的布防还没有完成,明贼竟然就进城了,还好他跑得快,不然就成了俘虏。
“什么?”
广西巡抚于时跃,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满目惊诧,肝胆俱裂,不可置信的大声质问道。
“他娘的是哪个门?那个龟孙子干的?”
总兵温如珍,更是大跨步冲上前,一把扯过这个传令兵的衣领,双目眦裂,大声嘶吼叫着。
“将军、是、是、是北城,西清门、安定门和东镇门”
面对杀气盈盈的老武夫,这个传令兵脖子一缩,胆颤心惊、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
总兵温如珍手里一松,丢下这个传令兵,抬头望着于时跃,两人对视一眼,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
“李茹春”
“线成仁”
“大奸贼”
不用说了,负责镇守北城的兵马,就是线国安的旧部,这两人肯定反水了,不愧是辽东仔出身。
同时,也是纳闷不已,为啥反水呢?摸不着门道啊。
“哈、哈、哈、、”
“于巡抚,温老弟,别来无恙啊,兄弟我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城楼下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个的吼声,声如洪钟,杀气腾腾,城上城下所有的清军,闻之色变。
“线国安”
广西巡抚于时跃,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传令兵,闻声望去,脸色惨白的指着城楼下,难以置信的大声说道:
“你、你、你,明贼,奸贼”
“你个大奸贼,胆敢从贼,大清、三顺王如此厚待与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罪大恶极,孽畜啊”
双目眦裂,痛心疾首,浑身颤抖着,指着城楼下的线国安,破口大骂道。
这就是他刚刚还念念不忘的线国安,想不到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可惜已成了明贼。
两广总督于时跃,他自己不能降,身为封疆大吏,家族丁口都留在了京城,胆敢从贼,立马全家死光光。
只见城楼下的街道上,已经陆陆续续涌出上千马队,一个个手执弯弓长刀,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跟城外的明军一样。
为首的线国安,更是被儿子和家将亲兵们,手执重盾簇拥在中间,犹如众星捧月般,很明显,一家子反贼。
“兄弟们,降了吧”
意气风发的光头将线国安,脸色一垮,瞬间阴沉下来,一把扯下脑门上的兜鍪,狠狠的丢到一边,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抬头环顾城墙上的清军,拔出腰刀,振臂一挥,厉声吼道:
“鞑子十万西征大军,全军覆没,吴三桂、卓布泰、巴思哈、富喀禅、伊尔德、阿尔津,全部脑袋搬家”
“大明岷王监国,亲领十万天兵天将,出云南下两广,满清狗鞑子的好日子到头了”
“兄弟们,降了吧,想想家里的妻儿老小,别再为狗鞑子卖命了”
辽东军出身的将领,卖队友是行家,既然投诚了,肯定得有投名状,就像当初的孔有德,带着几千最犀利的火器军投靠满清。
他也是明军出身,现在头发一剃,来个华丽转身也不为过,要知道孔有德被围的时候,也想过投诚李定国,只是被手下挟持,身不由己。
“逆畜,住嘴”
城楼上的巡抚于时跃,怒火中烧,浑身颤抖着继续骂骂咧咧的吼道:
“线国安你个逆畜,有辱皇恩,猪狗不如的狗东西”
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准备对着手下的标营总兵温如珍,发号施令:
“温总兵,明贼没多少兵马,快快快,咱们整顿兵马冲杀出去”
“啊、、”
只见寒光一闪,正打算回头的于时跃,满目惊骇的大叫一声,硕大无比的头颅冲天而起。
“呸,你个狗东西”
标营总兵温如珍,小声嘀咕一句,随即大跨步走向前,左手拎起于时跃的猪脑袋,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般的模样。
右手再高高举起手中的带血腰刀,鲜血淋漓,环顾左右,放声怒吼道:
“贼首已伏诛,兄弟们,降了,都降了,大明万岁”
形势比人强,城里城外全是明军,他手里仅仅2千人,都已心惊胆寒,吓得跟鹌鹑一样,如何能战?
这个不识时务的老东西,刚好给自己纳投名状,死的正是时候。
出身明军的温如珍,兵败降了八大王,再摇身一变成了明军,鞑子来了后打不过就降清,现在再反水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