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日,晚上亥时(9点左右),梧州城府衙内,灯火通明,众文臣将校云集在此。
岷王朱雍槺站在中央,环顾血迹斑斑的大堂,可见城内巷战之惨烈,脸色就更黑了,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着刘玄初沉声问道:
“伤亡如何?”
凌晨的时候,明军就炸塌了东城墙,上午10点左右开始蚁附攻城,临近午时才真正的攻进东城。
整整花了一个下午,甚至把二炮营的火炮、飞雷炮全部拖进了内城,用于攻陷城内各个据点,直至晚上天黑以后才清剿结束,可见之惨烈。
没办法,总共2万多清军绿营,都是两广的百战精锐,总有一些死战硬战份子,必须彻底剿灭。
“回监国”
左军师刘玄初,看了看左右一众表情严肃的文臣将校,小步向前靠近朱雍槺,小声回道:
“我军从5月16日开始围攻此城,总共花了11天时间”
“负责北城的淮国公、叙国公、温将军战前有8500人马,青壮民夫2000千,如今剩下6100多人,800青壮民夫”
“负责南城的咸宁侯、石字营、全将军战前8500人马,现在剩下5900多人,青壮600”
“负责主攻东城,第一批是线将军、马将军,第二批是参将王辅臣、王屏藩、高得捷,最后是海西营邵将军,总计人马,青壮6000”
“最后就剩下6000多兵马,青壮3000,伤亡最惨重的是线将军和马将军,所部1500人马,仅仅剩下四五百人”
毫无疑问,这一仗是岷王军团起兵以来,耗时最长,伤亡最重的一场攻坚战,总共伤亡七八千将士,青壮更惨。
城内2万绿营精兵,都是老武夫兵痞,依托坚城壕沟硬寨,还有大量的火炮助阵,因此在城墙外护城河附近,杀伤了大量的明军。
当然了,这七八千伤亡,并不是全部嗝屁了,至少还能活一两千,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油子朱雍槺也想弄出酒精,能大大减少战场伤亡,但这个年代,粮食更是战略物资,缺粮的军队就是兽兵。
“嘭、嘭、嘭、、”
“啊、啊、啊、、”
朱雍槺脸黑如炭,怒目圆睁,没有半句废话,回过头大跨步往回走,来到大厅门口附近,对着一众俘虏敌将,一脚一个全部踹飞。
特别是为首的老匹夫李栖风,直接被踢飞数米,口吐黑血,至少断了几根肋骨。
这要是放在3个月以前,磨盘山之战的时候,等同于七八千人的勇卫营全军覆没啊,虽然有些轻伤兵,战后还能痊愈重回军队,但也太惨了。
同样,要是换成3个月以前,杀伐果断的朱雍槺,肯定是一刀一个全砍了,懒得废话。
“咚咚咚”
“罪将已经降了”
“罪将降了”
“罪将愿降”
“别打了,罪将降了,,”
、、、
看着杀气盈盈、满目嗜血的大明监国,游击吴六标,肝胆俱裂,率先磕头大声呼喊,紧随其后的一些将校,也跟着大喊着投降。
唯独两广总督李栖风,吐着血水怒目而视,身后的几个心腹大将总兵吴六奇、徐成功、陈武等人,满身伤痕,低头死扛着不言不语。
其实真正战场上,临阵被斩杀的将军很少,因为亲兵会拼死护卫,即便是死战硬战份子,战胜的一方,也喜欢活捉擒拿,要么劝降要么再砍头。
“呵呵”
瞬间舒坦不少的岷王监国,双眸汇聚,死死盯着老匹夫李栖凤,发出渗人的呵呵一笑,点头大声说道:
“如何,甘肃李大总兵,还不服气?”
“你这老匹夫,上午不是还在请降吗?怎么样?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满清的官职,在朱雍槺眼里是不会被承认的,李栖风在大明朝最后的官职,就是甘肃总兵官。
刚刚收到投诚信的时候,一众文官都劝谏收兵等投降,好在他够果决,不然真的被这个老狐狸哄骗了。
“哎”
被朱雍槺点破难堪往事的李栖凤,瞬间差点破防,脸色更是一阵惨白,盯着前面魁梧雄壮的大明监国,微微叹了一口气,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大声回道:
“多说无益,老夫一心只求速死尔”
心中暗道,倘若十几年前,大明就出了这么一个狠人,他也不至于投奔满清鞑子,毕竟贼船上起来容易,要下就难了。
武夫出身的他,非常清楚这个吃人世道,唯有真正的武夫狠人,才能带领国家军队活下去。
当年闯贼百万大军逼近大明京师,束手无策的崇祯大帝,唯有下旨给山海关、山东、河南、保定各府的大小军阀军头,统统官升一级,希望有人站出来勤王。
吴三桂、黄得功、左良玉、刘泽清、周遇吉、高杰、许定国、李栖凤等等,大部分军头都是直奔南直隶,压根不搭理刚愎自用的朱由检。
“哈哈哈”
朱雍槺怒极而笑,摇了摇头,一脸嘲讽的指了指李栖凤,然后竖起大拇指,好似夸赞的说道:
“好好好,很不错,狗鞑子的两广总督,够胆够勇够忠诚”
老油子很清楚,这个满清两广总督,没有骂骂咧咧,更没有破口大骂,可见其心智之坚韧。
“李槐序、黄主事”
顿了顿,回过头看着锦衣卫李槐序和户部主事黄殿卿,点头说了一句,示意该他们出场了。
锦衣卫干的就是这种活,他们手里本来就有一些重要官员的资料,再加上审讯一帮家眷俘虏,李栖凤的所有资料就齐活了。
李槐序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众目睽睽之下交给黄殿卿,后者逐字逐句的大声念道:
“李栖凤,字瑞梧,甘肃武威(今甘肃凉州)人,其父是天启年间四川总兵李维新”
“崇祯朝末年,损兵折将,违抗皇命,私自率部溃逃至南直隶,流窜各州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弘光元年,满清伪王多铎兵围扬州城,李栖凤伙同监军高岐凤,试图扣押史兵部献给多铎,以作进身之阶,事泄后拔营出降,致使城池沦陷,惨遭屠城之祸”
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愤怒,脸色铁青的继续大声念道:
“投降满清后,其人官运亨通,历任山东东昌道、湖广荆南道、安徽巡抚、广西巡抚,两广总督”
“其二弟李栖凰,任满清漕运都司,三弟李栖鸿,任满清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四弟李栖鹍,任江南总兵”
“其六弟李栖鹏,任都司,七弟李栖鸣,任广东潮州总兵。八弟李栖鷫,任泉州副将,九弟李栖鸾,任密云副总兵”
“其嫡长子李镇鼎,任广东潮州守备,李栖凤,你个畜生,满门的逆畜贼子、畜生、、”
这个户部主事黄殿卿,越念越激动,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开喷了,这个李栖凤妥妥的汉贼大奸臣啊。
周边的文臣武将,更是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两广总督,竟有如此辉煌的卖国史,家族更是辉煌腾达。
“啧啧啧”
监国朱雍槺,听完后好似一副咋舌不已的表情,看着一脸懵逼的李栖凤,摇了摇头,不无讽刺的继续说道:
“所谓的两广总督、两河巨室,只不过是满清一屠夫走狗尔”
“老匹夫,你是怎么想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别在孤这里装什么忠臣志士,你不配,你们李家更不配”
围城十几天,明军伤亡七八千人,李栖凤的结局早已注定,佛祖来了也挡不住。
但杀人不过头点地,即便是砍人杀头,也得让人心服口服,否则就是不教而诛,容易被人诟病是暴君,虽然老油子不在乎。
特别是杂牌军头、降臣降将,朱雍槺手下有一大堆,胡乱砍人,人心一散的话,队伍就不好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