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沐淡笑道:“你以为,你们为什么能轻易从噬牙狱逃出来。”
这一句话说出,盗跖感觉自己脑中一片惊雷响起。
他猛然忆起了当初在镜湖医庄的时候,张良先生曾经说过的话。
“既然秦军已经想到了要下毒,为什么不直接下那种致命毒药?”
“发动内力就死的那种毒药。”
反正盖聂和卫庄等人已经吸引到了救他们的人,已经失去了诱饵的作用。”
当时他还不理解,觉得是张良先生想多了。
敌人不下,肯定是因为太自信了呗。
以为这点毒药对盖聂他们就够了。
而现在,这个想不通的问题,一下子就在此刻想通了!
自信的不是秦军,是他们!
秦军故意的!
他们是故意用了这种毒,让盖聂既能成为他们逃跑的累赘,但又不至于死!
用这样的方法拖慢他们逃跑的脚步!
想到这里,盗跖脸色铁青:“所以,你们是故意把他们变成我们的累赘?”
这个问题不需要嬴沐回答,盗跖心中已经确认了答案。
他再往下思考下去。
忽然想到,如果盖聂身上的毒是故意的,那么从一开始那场劫狱是不是也是早就安排好了?
故意让他们救走盖聂卫庄。
故意没有立刻追击,放他们离开,这样的话,他们的目的……是墨家机关城!
是所有墨家众人和流沙的人!
他们想要借此机会把这些反秦人士一网打尽!
而现在,秦军已经来到了这附近。
距离墨家机关城已经不远,秦军的计划已经接近成功!
盗跖想到这里,脸色已经一片惨自,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流下。
他们面对的敌人,背后竟然有如此可怕的算计!
他甚至想不到这个计划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劫狱开始吗,还是从卫庄获得罗网情报开始的?
还是从更早的,盖聂叛逃开始?
敌人难道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布局了吗!
盖聂、墨家、儒家、流沙、罗网。
这一环又一环的计谋,每一步都在按照对方的计划进之中吗?
这么多人,中间这么多的事情,难道,全在他的计算。
想到这里,盗跖感觉一道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到了心间。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想出这个计划的人,到底是谁?
世间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敌人!
从头将他们算计到脚!
是这个马车里的人吗?
盗跖想到如今自己被抓的处境,意识到了他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知墨家的一丝一毫!”
不管是墨家机关城的位置,还是机关城的进入方法,他都不会说的。
不管经受怎样的严刑拷打,他都不会说的!
盗跖做好了被万般酷刑折磨的准备,闭口不言。
从马车传出嬴沐的一声轻笑,他反问盗跖:“你以为我需要拷问你,才能得到答案吗?”
这里已经是墨家机关城的附近。
已经进入了他神识感知的范围内。
嬴沐随即推动长生经,神识全开。
几乎就是一瞬间,他的神识迅速扩大,覆盖大片范围。
果然,在他如今强大的神识范围下,一切一览无余。
嬴沐淡淡道:“已经找到墨家机关城的位置了,就在西边的群山之中,距离此处不过百里。”
盗跖手握成拳,骨节泛白。
虽然盗跖很想继续演戏,告诉他们都猜错了,墨家机关城不在那里。
但是嬴沐话语里透出的自信让他明白。
这点小伎俩不可能骗到秦军。
盗跖的心中涌现处巨大的无力感,他哑着嗓子,问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用了什么方法?
为什么知道了机关城的位置!
就算他们前面的计划都实现了,但是至少机关城的位置,他们是绝不可能知道的啊!
难不成,难不成,说话的这个人有读心术?
盗跖思绪混乱,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
嬴沐才不会去管盗跖的精神状态。
他下令道:“掩日,惊鲵,你们好好看住盗跖,别让他跑了。”
掩日惊鲵自然无有不应。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从马车里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的样子,还有打扮,竟然和盗跖一模一样。
盗跖站在一起,就像照镜子一样,根本分不出彼此!
这是嬴沐之前在长生经中获得的技能之一,千变万化之术。
他的这个变化之术是从内到外完全变,所以完全没有破绽。
盗跖看到这从马车出来的人变成自己的模样,一瞬间瞳孔紧缩。
显然,他已经能猜到嬴沐要做什么了。
这时要用他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到机关城中去!
盗跖当即用力挣扎起来。
他想要逃走,想立刻回到机关城,告诉大家赶紧离开。
有一个可怕的敌人为他们设下了层层陷阱。
可惜在掩日和惊鲵的双重镇压下,别说逃跑了。
他连挣脱两人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锁链都做不到!
盗跖脖子青筋暴起,他使出全身力气撕扯着身上的锁链。
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若是他也像眼前这两个人这么强大,说不定还有一战还有逃走的机会……
巨大的后悔漫上盗跖的心头。
如果他没有过于自信跑出来就好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察觉到大批秦军的时候,没有贪心想要获得情报,而是直接离开就好了。
可惜,再多的后悔也没有用。
他无法改变现状。
而除了盗跖意外,在场的其他人看到另一个“盗跖”从马车上下来。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车上下来的人,怎么会和这个人一模一样?”
“易容术?可是,这也太像了!”
众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他们还猜测是马车里的那个人兴许是嬴沐殿下。
也许是他表面上做出留在咸阳的假象,实际上暗中跟上来。
但现在,看到马车上下来的这个人,他们也已经不确定了。
江湖上确实有易容术,但那也不可能让一个三四岁大孩子易容成一个成年人!
可是,他们刚才确实从马车上听到了嬴沐殿下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车里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尤其是阴阳家的人,这下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本来就与嬴沐相处时间少,还不太了解他。
盗跖尝试了半天,根本无法逃脱。
也无法去机关城报信。
此时他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看到嬴沐朝自己走来,浑身警惕,像是随时要暴起的猎豹。
可惜,下一秒,就被惊鲵狠狠按下。
盗跖越发绝望,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嬴沐毫不客气从盗跖怀里拿出他取来的药材,将那药材收到自己怀里。
“你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盗跖痛苦的闭上眼睛。
是的,他已经猜到了。
眼前这个人,即将用他的脸,他的身份,光明正大进入机关城当中!
而大家根本不知道,不会发现异常。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可以做到和他一模一样的模仿!
盗跖猜不透这个人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一股深深的自责涌上他的心头。
机关城里的大家,是他害了他们!
嬴沐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衣服,嘱咐其他人好好看管盗跖。
然后,嬴沐便迈开步子,往墨家机关城的位置而去。
夜空,星光闪耀着,月色照在无边的大地上。
此时的墨家仍有许多人没有睡下。
墨家守门的弟子正忐忑不已。
自从盗跖下午出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说,以盗跖的轻功,入夜前回来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深夜,他还没有回来的迹象,这实在是令人担心。
墨家弟子已经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观望附近的道路了。
可不管怎么看,那个本该出现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如果盗跖再不回来,天一亮我们就禀报巨子。”
几个守门的弟子如此商量着。
他们也是没办法,当初盗跖出去的时候,出于盗跖很快会回来的心理,所以几人没有立刻禀报巨子。
他们几个看守不力,放人出去,必然要被责罚,但是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盗跖到现在还未回来,已经是不好的预兆。
尤其是在这个随时秦军都也可能发兵攻打过来的时间。
万一盗跖被抓,让敌人知道了机关城的位置,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守门的弟子都忍不住在心里祈祷着盗跖赶快归来!
不知道是祈祷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巧合。
正在这时,忽然有眼尖的弟子看到了一个人影。
于是大声喊道:“是盗跖,盗跖回来了!
那个身材纤瘦,正用轻功往这边急速赶来的影子,不是盗跖又是谁?
墨家众位弟子一时间大喜过望!
盗跖平安回来了!
那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可惜,这群高兴的弟子不知道。
这个盗跖已经和之前出去的那个盗跖,不是一个人了。
见到嬴沐化身的盗跖到来,墨家弟子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今晚他们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一晚上提心吊胆的感觉,真不好受。
于是弟子们不由得纷纷开口埋怨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是啊,一直不回来,可把我们给急死了。”
“再不回来,我们都打算找巨子了。”
弟子们七嘴八舌说着,想要把这一晚上的不安都宣泄出去。
嬴沐的千变万化之术在改变一个人的外貌,声音,气息的同时,也会让本人的气质无限接近原来的那个人。
所以嬴沐现在已经跟着沾染上盗跖那油滑的气质性格。
他语气随意答道:“本想早点回来的,可是路上的花花草草迷人眼啊,不知不觉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个回答可以说,相当有盗跖的风格。
盗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就是如此。
墨家弟子们听到盗跖如此答话,丝毫没有怀疑。
因为盗跖就是这么一个人啊。
遇到姑娘就要调戏几句,招猫逗狗的,平日里就不正经。
所以众人一时间都接受了盗跖的说辞。
反正人已经回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过他自己在外面倒是快活,害得他们担心不已。
一想到这,墨家弟子板起脸严肃道:“以后不可再出去了,否则,我们一定会禀报巨子!”
嬴沐连连应声:“好好好,不会有下次的。”
墨家弟子这才放“盗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