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木川。
听我爸说,这是我妈给我起的名字,万木争荣,川流不息,这是我爸给我的解释,可能就是希望我能平安的过完这一生吧。
有关于我母亲的记忆,我已经不记得多少了,只知道我妈的身体很差,而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所以,在我出生没多久,我妈就去世了。
我爸很爱我妈,那时候我家的环境不好,我爸忙于工作,忙到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照顾到我的母亲。
我当然不怪我的父亲,小时候的我不懂,长大后我时刻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小时候太闹腾了,导致我母亲本就脆弱的身子更是疲劳。
我父亲的想法更加现实一点,我父亲觉得是自己没有给我们母子俩更好的生活,才会导致这惨痛的悲剧。
父亲觉得自己要是能再努力一点,家里的环境要是能再好一点,结果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我记得,我母亲去世的那天,我爸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我爸哭,也是最后一次。
他抱着我,抱的很紧,我印象中那坚强的形象此刻显得尤为脆弱,好像我轻轻一碰,他就要碎掉了。
他一边抱着我,一边喃喃自语,我记不清他说的什么了,他好像在道歉,不知道是在对我,还是对我的母亲,又或者两者都是。
我当时还不懂,只知道我爸告诉我,我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母亲在那里会过的很开心的。
当时的我只是回应着父亲的话。
对的,只要母亲过的开心就好。
我父亲哭的更凶了,我唯一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
“我只有你了。”
是的,我的父亲只有我了啊,我妈走了,我也从没见过我的爷爷奶奶,所谓的亲戚更是对我们家冷眼相待。
从那以后,我爸要比以前更拼命了,他发了疯似的工作,而我也要比以前更沉默了些。
我不再像以前那般淘气,母亲不在了,我爸又忙,但我相信,我自己也能很好地照顾好自己。
这也是我母亲的夙愿,她就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
这个要求,我总能满足母亲吧。
再往后想,我就要去上学了。
上学的第一天,是我父亲送我去的,他告诉我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在学校里面要乖乖的,要听老师的话。
我记住了。
我真的很乖,不吵也不闹。
很快,我就适应了学校的生活,也很快,我就开始自己上下学了。
毕竟我的父亲实在是太忙了。
我独自一人从学校往家里走,每次离开学校的时候,都能看见同学的家人在门口等着他们。
他们有母亲温暖的怀抱,有母亲在他们的耳边细语,有妈妈问他们今天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
我总会停下驻足,有时候看着他们离开,然后自己独自一人继续回家。
那时候的我已经明白,我的母亲已经离我而去了,不是去了什么天堂,我的母亲不在了。
我总是会对自己说。
看,你自己多厉害,你这么小就可以独自回家了,父亲也不需要为自己而操心。
可我自己清楚,我只是在羡慕他们,单纯的羡慕而已。
他们真的很不懂事呢。
明明母亲就在自己身边,还时时刻刻都在惹自己的母亲生气,而不管他们犯下多大的错误,母亲都会原谅他们。
明明我要比他们懂事啊,可为什么我的母亲却不在了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因为我总是独自一人回家的缘故,我逐渐成了同学们口中没人要的孩子。
他们说的好难听,口无遮拦的话一句一句的刺进我的心里。
我顿时觉得我就是一个另类,我比以前更沉默了,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会打心里觉得我是一个没母爱的孩子。
但他们好像也没说错,我的母亲确实不在了呀。
好在我的老师对我很照顾,每天都会给我糖吃,而这件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传进了老师的耳朵里。
那天我的父亲突然来了我的教室。
我爸看起来很生气,随后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的那几位家人也来了。
我父亲好像在和那几位家长说着什么,语气很严肃,说话声音也很大,我从没见过我父亲那样。
但我当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拉着我爸的大手,在一边低着我的脑袋。
那几位家长在教育他们的孩子,他们低着脑袋,似乎是认识到了错误。
我感觉这没有什么意义,就算是把他们教育了一个遍,我们的母亲也回不来了。
我扯扯父亲的衣角,对他说。
“我想回家了。”
对不起。
这是我父亲对我说的,又一次。
我不懂,父亲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呢?我的父亲很努力,我爸对我也真的很好。
家长会上他也一次都没有缺席过,不管多忙,他总是会赶过来的。
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我爸总是能满足我,他就像是一个真的圣诞老人,我想要什么,他都能给我带来。
而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觉得有点孤单而已。
那天他抱着我,一遍一遍地和我说对不起。
好奇怪,我明明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可为什么还是让他操心了呢。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在学校里好像更孤单了,更没有人愿意和我讲话了,所有人都好像避着我。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
在我父亲的努力下,我家的家庭环境变好了,我家住进了更大的房子,我爸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买东西。
可是他却更忙了,但他什么事情也都想着我。
别的孩子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他们不一定有。
我好像真的什么都有了,我有时候看着我母亲的照片,我总是会想。
要是母亲你还在的话会有多好。
我上了初中还是不爱说话,但是我有了朋友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变,但是突然会有人围着我转了。
他们会叫我出去玩,然后我来请客。
每次都是这样。
时间久了,我自然是不乐意的,把我当傻子吗?
我也不需要这种所谓的朋友,他们依旧是一个小团体,排挤我。
我好像又是孤单的一个人了,但是无所谓,我都已经习惯了。
好在我的学习一直都很好,毕竟我不能让我爸操心。
上了高中,我很庆幸,我身边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但我和他们好像始终有一种隔阂。
不关乎他们,是我不太愿意向别人展露真心罢了。
后来,我爸为了我的学习给我介绍了一位家教。
虽然我的学习本身就不错,但是我爸还是希望我更好,当然,这是经过我的同意的。
家教补习什么的,我自然是能接受的。
家教老师是一个姐姐,一位在读的硕士。
她很温柔,也很关照我,不单在学习上,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照顾我。
她来的第一天,她的视线就好像能洞察我的心思,一眼就看透了我内心的孤单。
她是个好老师,教给我的方法方便又好懂,我的成绩在她的帮助下也更进一步。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里好像照进了一束光,一束很温暖的光,能融化了我内心坚冰的光。
我好像习惯了生活中有她了。
那应该是喜欢吧…
那肯定是喜欢。
她真真正正地走进了我的内心,虽然我觉得这很荒唐,她比我大了整整7岁。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那一刻,我向她表明心意了。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的我很紧张,应该我觉得我十有八九会被拒绝的,但我真的想要勇敢一次,这一句“喜欢”,我必须要说出来。
她当时的表情看起来很错愕,阳光照着她的脸,她半张着嘴,就这么看着我,一时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更紧张了,我反复和她说,我是认真的。
她没有答应我,也没有拒绝我,她让我仔细地想一想。
但我知道,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了,我不可能拿这件事情来开玩笑。
她的没有拒绝,让我看到了希望。
她还是辅导着我的学业,依旧在生活上给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再往后,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段时间,我真的感觉很幸福,我感觉我内心的那个缺口被补上了。
当然,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耽误我的学习,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爸放心,让我爸支持我们。
高考结束后,我向我爸挑明了我和她的关系,当时我牵着她的手,就这样站在了我父亲面前。
我爸当然很吃惊,他并不是不支持我谈恋爱,但是没想到我的对象竟然是我的家教老师。
那一次,我比任何人都要倔强,我能看的出来,我爸其实并不支持我俩在一起,但是我当时的语气太绝对太坚定了。
那是我第一次向我父亲点明了我想要什么,从小到大,我只对我爸提了这一个要求。
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最终我父亲松口了,我能看的出来,他觉得这是对我的亏欠,他想要弥补我,弥补对我童年的亏欠。
但我从来不觉得我需要父亲弥补我什么,他是我眼中的英雄,一直都是。
我想要的是他真正的支持和祝福。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我父亲最终没有反对我和她的关系。
可时间或许真的是一把刀,又或许是我和她之间年龄上还是面临着问题。
后来她就去了我爸的公司上班,不需要说她是走后门什么的,她的实力我相信的。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就疏远了。
她开始忙于工作,而我则开始闲下来了,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每次就是短短的几句交流。
最终都少到每次都无话可说,渐渐的,也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
她变了挺多的,由内而外都变化了,她变得要比以前更是成熟,外表上也比以前更会打扮了,身上总是透着一股很重的香水味。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依旧不变的,是她还是很照顾我,她还是很关心我,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温柔。
她对我还是很好很好。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明明更漂亮了,但我却觉得她有些陌生,我还是喜欢那个在我身边看着我学习的大姐姐。
我喜欢的是带着灿烂笑容的她,在我走神的时候会很温柔地敲敲我的脑袋,让我集中精力。
我喜欢的,是发自内心笑出来的她,可是现在,她给了我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从很早很早我就知道了,她不喜欢我了,我能看的出来,她不再喜欢我了。
甚至我有种感觉,她好像被我束缚住了,有那么一些时刻,我感觉我好像是一个罪人。
我是不是过于自私了些。
她可能是觉得有愧于我吧。
我后面才知道,要不是她经济困难,她是不会来给我当家教老师的,而且我爸给她开了很高的补习费用。
而她却成了我的女朋友?有些好笑了。
我相信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应该不会再接受我的表白,这样最后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吧,她也就不会觉得有愧于我了。
现在想想,当时我把她带到我爸面前的那一刻,她一定很害怕,没错,她一定害怕极了。
又或许,那时候她真的也很喜欢我,她也真的勇敢过了。
我其实什么都明白的,对于这段感情,我只是拖了太久太久了,是我太过于自私了,企图我们两人能回到以前。
但这就是不可能的呀,所谓的破镜重圆,也只是拼上了而已,裂缝也依旧还是存在的。
或许过去,就应该留在过去了。
上天给了你一道门,就会关上你的一扇窗,总是会如此的公平。
是我太过于贪婪了吗?
我想要的,为什么从来没有得到过。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母亲可以回来,我已经记不得来自我母亲怀抱的温度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当我回忆童年的时候,有任何一个小伙伴的身影。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她,那样我就不会感到满足,更不会贪恋那种感觉。
或许,我还是不够懂事吧。
—————————
今天是一个大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