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翁叔。”
余孩儿别看三大五粗的还张狂无比,说起年龄今年也就十七八岁,只是面相老。
面对翁之琪这种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杀神,连讲话都不利索了。
翁之琪打量着余孩儿的脖子,神情认真的说:“明日攻城,我还需要一个祭旗的人头!余指挥使,你要不要试试?”
翁之琪跟随黄得功跟李自成打了这么多年仗,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八十也有五十,是汉军中为数不多接近百人斩的猛将,平日里善待士兵,哪怕是赵成武见了,也得放下架子相迎。
他会把余孩儿放在眼里吗?
答案是不会。
余孩儿也知道这个人是个暴脾气,惹急了他说不定第二天真的会把他的人头挂在旗杆上。
余孩儿低头认了错,道:“这次侄儿错了,请您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既往不咎,明日攻城,末将愿意先登将功补过!”
翁之琪听了他的代价,收起了那道嗜血的目光,驱马离开,并教诲道:“何必胜带兵有一套,你今日是真的丢了你舅舅的脸…好自为之,明日先登,你若不死,这次的事就到此为止。”
沈迓本来还想说两句,可是翁之琪已经发话了,他哪里还敢乱插嘴,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糕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不知名的村子是幸运的,因为一个叫妞妞的女孩,成为了如皋县附近唯一一个没被拆的村子。
它又是不幸的,它少了一个叫妞妞的女孩。
……
如皋城头上的冒辟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套棉甲,这事放在崇祯元年以前,那是分分钟掉脑袋的事。
现在私藏甲胄没人管了,因为他已经在造反的路上。
他现在只觉得很麻烦,真的很麻烦,因为在造反这个程序上,按照规则来说,官府都应该先招安,大家谈不拢再开片的。
而现在,赵汉朝廷却连谈都不愿意谈,直接在他满心期待招安的时候,派出了一群马仔在他的地盘耀武扬威。
“哥?”
冒辟疆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一旁的堂弟,冒子仁。
冒子仁同样穿着一身甲胄,唇上留着八字胡,身材壮硕,因为以前旧明的一名百户官,是义军里为数不多的军事人才,他被冒辟疆推荐为义军的指挥官。
冒辟疆疑惑的问:“何事?可是军中有什么问题?”
冒子仁苦着脸道:“三十六家如皋豪绅手底下的佃户青壮、护院、家丁、族人,已经被我集中起来分成三军,每军五千人,兵马虽然多,可是缺乏基层军官,而我自己以前也只是一个百户,没有统帅这么多人的经验啊,我怕待会官军攻城,还没打就乱套了。”
冒辟疆按住他的肩膀,鼓励道:“弟啊,这次乃事关我冒家生死的一战,你不能畏惧,你不能退缩,你要尝试着催眠自己,我能行,我能行,我以后一定是一个出色的军事人才!试试看,是不是好多了,自信多了?”
冒子仁闭眼冥想,不一会睁开眼,道:“没有!我还是没有自信起来,是不是你的方法有问题?”
冒辟疆绝望闭眼,道:“眼下已经骑虎难下了,官军在城外已经列阵击鼓,不管你行还是不行,你都要给我守住城墙,不然我们冒家、如皋三十六家豪绅,都要死!”
话音刚落,城头下传来一阵鼓噪声,二人抬眼看去,汉军已经杀气腾腾的推着云梯徐徐而进。
余孩儿身穿两层棉甲,五六十斤重的甲胄加上自身的体重,重量超过了两百斤,完全就是一个人形巨兽!
他身边也都是一群身穿重甲的士兵,有的是神臂营的,有的是陷阵营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狼牙棒、铁坠、重刀等,都是万里挑一的先登好汉!
由于如皋县城没有经历过战事,护城河年久失修,早就被雨水冲刷不知多少年,河沟里早就被冲刷的泥土堆满,如履平地。
神臂营在城下五十米处列阵完毕,推着云梯的士兵到达指定位置后,往城头一架,梯钩已经稳稳的钉进城墙的缝隙里卡住。
余孩儿把那双铁骨朵别在腰后,右手拿着圆形盾牌,大喝激励道:“弟兄们!荣华富贵,就在当哈!一个都莫放过!”
能当先登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并不大声回应浪费力气,只是一个个沉默寡言的攀爬着云梯,举着圆盾,算是对余孩儿的回应。
城头的义军手忙脚乱一会后,终于是有石头、滚木、箭羽往下招呼了。
“砸!给我狠狠的砸!”
“那个烧金汁的,好了没?没好赶紧的!”
“你!你!你!过去那边帮忙搬石头,快点,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
余孩儿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城头上义军们的话语,意识到不好的他赶紧把圆盾架在头顶上,果然不一会,圆盾一沉,一块石头砸在圆盾上滚了下去。
他急忙抓紧时间又往上爬了几步,紧接着圆盾又是一沉,一股粪臭味袭来,原来上面倒的是金汁。
还好不是滚木!
余孩儿庆幸道,他已经接近城头,有个义军在城朵鬼鬼祟祟的,准备伸出长枪捅死他,却转眼被来自城下的神臂营弓箭手招呼,十几支箭羽覆盖下,终于有一支杀穿了他的脖子。
那人闷哼一声,被射杀瘫倒在城朵处,见机会来了,余孩儿奋力攀爬完最后的两步距离,六米高的城墙已经在他脚下。
他从城朵往下一跳,手中已经掏出了一把铁骨朵,对砍过来的两把钢刀视而不见,待那两个义军喽啰钢刀劈下,传来叮一声金属交鸣声,余孩儿毫发无伤。
那义军喽啰刀势已尽来不及收刀,余孩儿才挥动铁骨朵来了一个力劈华山。
“砰!”
跟锤烂的西瓜似的,一个喽啰整个头盖骨都支零破碎,白的红的粘在他手臂上。
“近我者死!”
爬上城头的汉军只有三三两两的十几个,还无法扩大缺口让更多的人上来,余孩儿心里也是怕的要紧,这么多义军要是一起上来搞他,他没把握撑过一刻。
哪怕他天生神力,哪怕手里那把铁骨朵十几斤重,哪怕他身穿双层甲胄。
这些又重又厚的装备注定了他只能短距离移动,扛最毒的打,当人形盾牌。
“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杀死五个白甲兵呢,可不能让沈迓比了下去!”
余孩儿轻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