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姐姐从落入此地,就没提起过她家那口子,一次都没有。”林笑笑悄悄说。
张辰逸反驳道:“只是没在你们面前提起而已,私下里肯定想念。”
程九九疑惑道:“没有想念吧,絮儿姐姐的身上没有那种情绪,她甚至对遇袭的经过闭口不谈,显然就是提都不想提起那个人。”
林笑笑:“就是,心里真的惦念一个人肯定会有表现欲,哪怕只是无意识的,喏,现成的例子。”
与陆万里十指相扣的程九九笑眯眯哩,小表情有些得意。
张辰逸:“……那就是不爱了呗。”
“嗯,不爱了就该放下,何苦折磨自己?”刘絮清清冷冷的说。
张辰逸:“……”
他背后蛐蛐刘絮,刘絮当面蛐蛐他。
张辰逸尴尬得脚趾扣地,“絮儿姐姐,你这坐月子呢,不宜多思多虑。”
刘絮心如止水的微微颔首,“那你再说说,你挑衅唐队长被揍后,又发生了什么?”
张辰逸:“……”
“一句狸奴,你已经露馅了。”陆万里说。
张辰逸点点头,“这人啊不能得意忘形,容易说错话……”
·
“狸奴?”
“呵。”
本来只是有些怀疑,并没有证据的唐挽月直接掏出特制手铐,“西陵杨家的人应该很想见一见你们。”
鼻青脸肿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张辰逸:“……”艹!大意了!
狸奴:“……”
“我杀杨天齐纯粹是为了报仇,和他没有关系。”狸奴冷静的说,“证据我都交给陆公子了,但确实不凑巧,狂沙石漠出了异常,陆公子和他的两个队友都突然消失不见了。”
张辰逸连忙点头,“真的非常奇怪,队长他们都说看到了沙尘暴。”
“……”唐挽月心里已然信了五分,手铐被拨弄出清脆的撞击声,“满月弓呢?”
张辰逸叹了口气,没说话。
“在我这儿。”狸奴握紧满月弓,“唐队长,我们姐弟俩似乎都和你很有缘呢。”
“你还有个姐姐?”唐挽月差不多能猜到后续了,伸向满月弓的手顿了顿,依然无情的从他手里抢走满月弓。
狸奴虚握手心,心想自己还真是什么都留不住呢,“我姐姐叫小悦,愉悦的悦,但在西陵杨家那种吃人的地方,我姐姐从没有高兴过。”
“唐队长,我为我姐姐报仇,难道错了吗?”
狸奴抬眼质问:“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向监察司的巡检队伍寻求帮助,可是唐队长,西陵杨家都已经烂成那样了,监察司为什么毫无作为呢?”
“你们既然不能救我,又为什么要妨碍我?”狸奴直直地望着唐挽月的眼睛。
唐挽月微微皱眉,收起了手铐,“若在我那个时代,想动西陵杨家上门就是,但如今的监察司人心不齐,而西陵杨家明面上就已经有了三位渡劫期的大能坐镇。”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监察司就不能向天下英杰广发征讨令声讨西陵杨家,自然也就无法撼动西陵杨家这个庞然大物。”
“唐队长,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在乎西陵杨家的财产最后花落谁家,我只想他们死。”狸奴单膝跪下,“唐队长,如果你不能帮我申冤,还请放我走。”
“我知道你们想挑拨离间,借势打压西陵杨家,但这些世家能走到今日,谁也不是傻子。”唐挽月说。
鼻青脸肿的张辰逸龇牙咧嘴的说:“利益使人疯狂,唐队长,你已经与这个世界脱节太久了。”
“……”唐挽月默了默,最后叹了一声,“你们走吧。”却弹出两粒丹药直接迫使他们一人咽下一颗。
狸奴无动于衷,张辰逸伸手抠嗓子,“唐队长,你给我们吃的什么?”
“易容丹,送你们了,滚吧。”
“……”
张辰逸拉着狸奴滚到了酒吧。
酒吧热闹喧嚣的气氛让狸奴皱了皱眉,他很不自在,张辰逸往他手里塞了杯红酒,“弟弟,放松点。”
“……”狸奴喝了口酒压压惊,没有反驳自己其实是哥哥,“我们跑这里醉生梦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活着就是要快乐。”张辰逸贴着一位兔女郎扭腰摆胯舞啊舞,十分尽兴。
就在狸奴准备拔刀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张辰逸神神秘秘的凑近那个兔女郎,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那个兔女郎十分惊讶。
张辰逸说完之后就用空杯从兔女郎端着的托盘里换了杯红酒,扭身去和别的姑娘男人热舞。
……男人?
狸奴愣了下,追上去小声道:“哥,你和他们说什么呢?”
“喔,我能和他们说什么,不就讲些八卦喽,”张辰逸笑着朝他举杯,“比如最近要热门很长一段时间的西陵杨家的二少爷被虐杀一事?”
“又比如,西陵杨家真是好运气,居然发现了一座无主的极品灵石矿脉……”
狸奴越听眼睛越亮,张口就来:“这算什么,我听说有人在他们家的矿场看见过魔气,指不定就是勾结了魔族,那些矿都是魔族送的,否则怎么就他家运气好?总能发现灵石矿?”
立刻就有酒懵子加入八卦:“哎呦,真的假的?”
“说起来,他们家的矿场是什么模样的?”
“好像从来没有人见过……”
“嘶……这事儿不能深想,太不对劲了!”
“还有更不对劲的呢,就他家,据说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好几个长老,尸骨无存呢!”
张辰逸:“……???”
狸奴:“……???”
绝了,种瓜的人被喂了一嘴瓜。
张辰逸和狸奴立刻低调起来,闭上嘴巴竖起耳朵听——
“被人寻仇了?”
“那谁知道啊,他家都已经宣布封门不出了。”
“有猫腻啊……无主的极品灵石矿脉,谁都可以挖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打得过他们吗?”
“老子就站远处看看不行吗?活了一辈子了,还从没有见过极品灵石长什么样呢,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
“妈的,好奇死了!”
“观光打卡,罪不至死?”
“他西陵杨家还不敢这么嚣张吧?”
事实证明,西陵杨家真的敢,那些摸去矿场观光打卡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
而杨天齐的头颅自罪刑台上被带回西陵杨家之后,这事儿好像就轻飘飘的揭过了,但藏身于棋牌室的张辰逸和狸奴却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寻找他们的下落。
只不过突然间来到青龙城的能力者越来越多,这滩浑水越来越浊,西陵杨家需要防范的人越来越多,游走在青龙城大街小巷搜查狸奴行踪的人也渐渐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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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出事的是西陵杨家,结果青龙城人满为患,热闹极了。”
张辰逸吃饱喝足,直接躺地上枕着胳膊闭目养神,继续说:“然后西陵杨家的人一撤走,那些怀揣着各式各样目的的能力者也都撤出了青龙城,去往西陵杨家,观光打卡。”
“你们是没看见杨家家主那铁青的脸色,就跟被人戴了绿帽似的。”张辰逸没忍住笑了一声。
陆万里淡淡道:“他头上确实有顶绿帽。”
“哈?”张辰逸睁开一只眼,“杨天鹰和杨天齐哪个不是他的种?”
陆万里:“杨天齐。”
张辰逸:“……那位杨夫人本事啊,居然敢给杨家家主戴绿帽子,奸夫是谁?”
陆万里:“杨天齐曾祖。”
“嘶……这一家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张辰逸说着说着,没忍住偷偷瞟了眼襁褓里的崽崽。
程九九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你什么意思?”
张辰逸心虚狡辩:“我就看看崽崽睡熟了没有,能有什么意思,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程九九被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弄得也有点心虚,躲到陆万里身后说:“谁让你刚刚表情那么奇怪,看了就想揍你。”
张辰逸:“……”有这么明显吗?
“崽崽确实不是南地蝎王的,”刘絮清清冷冷的丢出王炸,“是他小叔叔的种。”
程九九目瞪口呆。
张辰逸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解释道:“刚才我真就只是有点纳闷,才看了一眼崽崽……”
“没关系,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早说晚说的区别罢了。”
刘絮轻描淡写的说:“我的夫君在南地蝎王的这个位置上坐得并不稳当,他小叔叔才是南地真正的实权人物,我夫君为了笼络人心,给我下药把我送给了他小叔叔的得力干将。”
“我从那个地方逃跑了,但没想到,会被他的小叔叔抓住,春风一度,孩子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刘絮的表情冷冷清清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怨怼之色,“我本来不能离开南地的,但是蝎王对我有愧,到底还是瞒着他的小叔叔带我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的小叔叔会找过来,要带我回去。”刘絮突然笑了声,“你们猜,他的小叔叔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来找我?”
众人:“……”皱眉沉默。
“表情别这么严肃嘛,”刘絮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不好的情绪,“我呢,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的小叔叔是喜欢我,担心我,结果啊,全是自作多情。”
程九九听得脑子懵懵的,“絮儿姐姐,你……你……不喜欢你夫君吗?”
“我只能嫁他,没得选,他和他小叔叔长得很像……他小叔叔埋头苦干的让我怀孕,事后还对我温情脉脉与我缠缠绵绵,我又怎知那人的心里其实对我没有半分的情意?”
“说来也挺好笑的,我遇到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我夫君,却把我送给旁人折辱,一个是我爱的人,却挖我丹府,要抓我回去以腹中宝宝为引炼制人丹,我该恨的,却谁也不恨。”
刘絮清清冷冷的拨弄了下耳侧的碎发,美目流转之间顾盼生辉。
她说:“我自揭伤疤和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得到同情或者怜悯,而是在告诉你们,我的儿子是南地唯一的继承者,万一……你们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去南地宝库逛逛。”
程九九迟疑道:“絮儿姐姐,你怎么能不恨呢?”
刘絮莞尔一笑,摸了摸心脏说:“我时常感觉不到它的跳动,不恨也好,能得自在。”
那不就是历劫失败了吗?
[倒也没有吧?]
[断情绝爱,这不是正正好?]
程九九着急上火,“好什么好!就该把絮儿姐姐所遭受的一切百倍奉还!”
看她咬牙切齿的有点冒火,刘絮握住她的手笑了笑,“能遇上你们这群朋友,我的心真的非常安宁。”
程九九做了个深呼吸,脸上挤出点笑容,“絮儿姐姐,后面没什么好听的了,你休息吧,不然再过一会儿崽崽又得醒来闹你了。”
刘絮点点头,没了修为的她确实很容易感到疲惫,她得撑住。
张辰逸小声道:“那我也休息休息?奴隶真不是人当的,在矿山小世界的时候至少睡得好,可在西陵杨家那真是天天吃不好睡不好还挨打!”
程九九摆摆手,“你睡吧。”拉着陆万里出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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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九九的脑子里有些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一些断句:“温情脉脉……缠缠绵绵……没有半分的情义……”
说起来,她曾见过陆万里的红线,是断的。
在视力恢复的那一瞬间,她就应该开真实之眼检查一下的,但是……她就好像忘了有这样一回事般,下意识的逃避。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红线断,尤可接,陆万里断掉的那份缘如果重新出现……她又将被置于何地呢?
程九九摸摸自己的心脏——“我时常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别乱蹦了,好烦!
“深情是可以演出来的?”陆万里眼带疑惑的看着她,眸光专注认真。
程九九心里一跳,“你……”这不是我想问你的吗?
“这还用问吗?”
陆万里眼中的困惑散去,淡漠疏离的眸中几乎没有什么情绪,但语气耐心温柔,“你想想那些演员的工作。”
“嗷~”程九九勾他手指,还是高兴不起来。
小嘴刚噘起来,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后背突然贴到了树干上,温热的吐息一瞬逼近,唇瓣瞬间就被陆万里咬了下,不疼,麻酥酥的,有点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