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猛地转过头,对着他的父亲怒吼道,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将这压抑的氛围撕裂。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婚事!你根本就不爱我!”母亲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母亲冷笑一声;
“我受够了这样没有温度的生活,我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屋子,就算跟自己说话都没有回声,你在外面声色犬马,而我却要一心一意的在家相夫教子,凭什么!!”
母亲的质问声一声高过一声,似乎要在嘈杂的雨声中宣泄自己苦闷的情绪;
“够了!别再说了!”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愤怒,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失控地冲向了路边的护栏,过快的车速让他们的车瞬间翻转过来,车顶在路上摩擦滑行……
巨大的撞击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金属扭曲的声音,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声浪,冲击着时越的耳膜。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来甩去,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父亲从驾驶座上努力要爬出来,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父亲想去拉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卡在了变形的驾驶座里,动弹不得。
“爸爸……”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
父亲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脸上满是惊恐和担忧。
他想徒手掰开卡住他的车部件,鲜血淋漓扔拼命喊着昏昏沉沉的时越;
“儿子!别怕!爸爸来救你!”父亲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这时,母亲也从副驾驶座上逐渐从巨大的碰撞晕眩中苏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
“阿越,儿子,谁来救救我们……”她无力地伸出手够着后座的儿子,满目的心疼和绝望,悲戚的眼神满是自责,她不该跟他吵架的,她的阿越还那么小呀......
父亲更加疯狂地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自己的腿抽出来,即便伤口触目惊心。
由于碰撞车体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根本无法撬开。
“救命啊!谁来帮帮我们!”父亲绝望地呼喊着,声音嘶哑。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着车窗,也拍打着时越幼小的心灵。
他看着父亲焦急而无助的眼神,看着母亲惊恐而绝望的表情,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他好害怕,害怕自己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突然,他看到远处有车灯闪烁,那是希望的光芒!
“爸爸!妈妈!有人来了!我们有救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着。
父亲和母亲听到他的声音,也看到了远处的车灯,顿时燃起了希望。
一辆卡车缓缓地停在了路边,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赶紧先报了警,随后蹲在车边观察情况。
“别担心!我来帮你们!”司机说着,从车上拿出一把撬棍,朝着变形的车门撬去……
经过一番努力,后座的车门终于被打开了。
时越被救了出来,他虚弱地躺在卡车司机的怀里.....
“叔叔,救救我爸爸妈妈,求求你了...”
他扭过头拼命朝着车里看过去,目光定格在父母含笑望着他的那一幕...
他得救了,他从父母脸上看到了放松的笑意……
他不曾想过,那将会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的对视...
他活了下来,可是他的父母因为巨大的冲撞导致严重的内伤,他才知道,原来妈妈喊不出来话是因为被自己断掉的肋骨刺穿了肺,她在极度的痛苦当中还笑着安慰自己。
爸爸的下半身被驾驶台压的几乎粉碎;
还没送到医院,两人就永远的离开了他....
每每想起那最后的对视,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攥着,痛的无法呼吸...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忘不了父母临死前绝望的眼神,更忘不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而他却亲身经历了这一切......
这些成了他一辈子都忘却不了的阴影。
他出院那天,爷爷带着他去接爸爸妈妈回家;
他的爷爷,意气风发的老人得知了噩耗,一瞬间白了头;
头发花白、脊背微微弯曲的爷爷,紧紧牵着时越的小手朝着弥漫着压抑气息地太平间缓缓走去......
爷爷的脸上刻满了悲痛,他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仿佛不敢相信即将面对的残酷现实。
时越麻木地跟着爷爷,眼神里满是木然。
当他们走进太平间,那冰冷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他们的呼吸。
爷爷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工作人员默默地拉开了存放儿子儿媳尸体的冰柜,裹尸袋被拉开,露出两张毫无生机的脸,爷爷的身体猛地一颤,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时越看着爷爷流泪,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巨大的悲伤,他紧紧地抓住爷爷的衣角,爷爷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儿子儿媳冰冷的脸庞,哭的泣不成声。
“我的儿啊……”爷爷的声音沙哑而破碎,无尽的悲痛在空气中蔓延。
时越看着爷爷如此伤心,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爷爷连忙蹲下身子,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泪水不断地滴落在孙子的头发上。
“阿越,乖孙,别怕,爷爷在,以后爷爷会一直陪着我的阿越。”
爷爷哽咽着安慰着孙子,可自己的内心却如刀绞一般。
时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可是,白呦呦知道,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伤痛。
“所以,我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像他们那样,在没有爱的婚姻里痛苦挣扎。”
时越抬起头,眼神坚定而决绝,“也不想让我的孩子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一切。”
时越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白呦呦的心上。
白呦呦明白了,时越为何如此抗拒这场家族联姻。
他不是害怕婚姻,而是害怕重蹈父母的覆辙,害怕在没有爱的婚姻里,再次经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一场一代又一代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