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来到了一个四合院。
四合院很大,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奇怪的是,前院住着五户人家,但后院却只住着一户人家。
而这次的买家就住在这个院子的后院儿。
这次之所以上门交易,而不是选择代理人交易,除了交易的量比较大有三百斤外,还有陈泽自己提议,要上门看看。
他主要是想看看,到底会不会像小说里写得那样,遇到一个家道中落的前朝王爷或者贝勒,然后被自己狠狠割上一笔,继承一整个博物馆的文物古董,并获得几个国宝级的青铜重器。
事实让他失望了。
买家李老头只是一个老举人,并不是什么贝勒爷。
如今更是穷的吃不起饭。
李老头儿,七十来岁,精瘦,留着山羊胡子,身上有种古代教书夫子的气质。
李老头祖上也算显赫,曾祖官高至二品大员,祖父曾是前清翰林学士,家族兴旺,出过不少当官的。
算是富了好几代人。
不过俗话说:富贵终有时!
李家到了李老头父亲那一代就不行了。
李老头的父亲是个大烟鬼,爱赌博,经常和一些落魄的八旗子弟混在一起,出入青楼等高档会所,没多久就把家给败光了。
也幸好李老头的父亲死的早,没来得及把房子当了。
这使得李老头年轻的时候可以凭借出租房子勉强度日。
后来他发奋读书,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
年少中举小有名气,不少京城大户人家争相聘请他入自家私塾当夫子,教授后辈子弟。
此后他一面攻读,一面教书,短短数年,攒下了不少家底,并结婚生子。
也算是家住京城,有车有房有工作有存款。
成为一名四有青年。
于是他怀着积极向上的热情,准备一举中第,考上进士。
然后,大清亡了。
再后来,几十年风云变幻,岁月少年悲白发。
李老头名声不错,结识过不少人,前院虽分了出去,但后院却留存住几间大房。
李老头儿子却依旧不满,年轻气盛。
去街道、机关闹了好些次。
几番无果后,心灰意冷,便丢下一对年幼的儿女,携妻子南下港岛了。
而李老头在儿子儿媳走后,便与老伴儿孙子一起生活在大院。
四间大房,每月还有街道补偿的一笔钱粮算作租金,最初生活也还算不错。
至少比起大多数一家五口挤在一间屋子,需要每天通过劳动获取食物的家庭,已经是好太多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渐渐变得有些艰难。
首先是每月的租金,渐渐没有了。
其次,是没有工作,原本李老头还可以通过教授私塾补贴家用,但如今儒家、私塾、八股那一套腐朽的东西都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自然也不会有来向他学习八股取士之道。
“唉,话说回来,人啊,到什么时候都要有个一技之长,只知道读书也不行。”
李老头讲的很平淡,就像是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
但陈泽却感受到厚重的历史感迎面扑来。
清朝灭亡,民国成立,抗日战争,新华夏成立,天下大势,小民生活,一件件事情讲来。
李老头溘然长叹一声,浑浊昏黄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天空。
“我从小就十分看不起我父亲,不是气他败光家产,没给我留下钱财,而是气他抛妻弃子,只顾自己逍遥。”
“钱财其实不算什么,今天是你的,明天是我的,后天是他的。”
“就像你手里那块儿和田籽料,我当初也就花了三个馒头。要是哪天你过不下去了,它可能也就值个几十块大洋。”
陈泽听到这话,连忙打量了下手里红枣玉石,暗道,“原来这是和田玉啊?”
“我儿子走得时候,我让他把大多数东西都带走了,唯独这一对孙子孙女,却执意让他们留下。”
“我说,孙子孙女得留下在大陆,得由我来教。”
“外边是自由了点,但自由也是有代价的,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忘,做人不能只向前看,如果真让他们把我孙子孙女给带走了,那我李家这百年书香就算是断了,指不定让他们教成什么样,怕是连祖宗都不要了。”
李老头絮絮叨叨地拉着陈泽又聊了半天,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没头没尾的,一直聊到天都快黑了,李老头才拍拍屁股起身。
“陈家小子,多谢你听我老头子絮叨这么长时间!”
“我也不让你白听。就再送你一件东西吧。”
说罢,李老头转身来到屋子里,不一会儿怀里抱着一幅画出来了。
他将画递给了陈泽,
“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画的,送给我也有好些年了。这是他年轻时候的画的画,说实话有些丑,但朋友送的,我又不好卖了,正好他前几年死了,这下也正好没人知道,这破画我也就不留着了。”
陈泽接过画,缓缓打开画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水墨国画戏虾图。
画中的虾灵动而鲜活,身体玲珑剔透,线条流畅自然,姿态各样。虾的触须纤细而柔韧,微微摆动,似在水中悠然嬉戏。
随意几笔就勾勒出虾的神韵,让人颇为惊叹。
陈泽将卷轴翻到最后,目光停留在末尾处的红印之上。
他不认识繁体字,模模糊糊,只看到“白石”两字。
“我靠,大佬?!!”
陈泽心中惊叹,连忙问李老头,
“这是真的吗?”
李老头只是看着他,笑眯眯不说话。
心中有了答案,陈泽欣喜地抱着画和石头,马不停蹄地跑回家。
“嘿!我先走啦,明早再来看您老!”
三百斤红薯,外加听一下午故事,换回来一块和田玉以及一幅疑似齐白石的画,陈泽觉得自己真是赚大了。
特别是还认识一个懂文物鉴定的老头,这以后自己疯狂捡漏那真就不用愁了。
现在时间还早,家家户户都有点好东西的。
随便一个不起眼的珐琅彩鼻烟壶,绿色风油精瓶,搁后世都是几万,几十万不等。
后世某某大佬,收破烂儿百亿身价的故事他可听了太多遍了。
灵泉空间,六千多斤红薯少了几百斤,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空间有粮,心中不慌!”
陈泽嘴里嘚嘚念叨,跳进鸡圈。
“咯咯咯——”
“咯咯——咯——咯哒!”
一只脚刚迈进去,鸡圈里两只鸡便乱窜乱叫,慌慌张张。
仿佛在喊:“当家的!拐卖咱孩子的那个人又来啦!”
陈泽艰难跳进鸡圈,避开避无可避的鸡屎,捏着鼻子,弯腰在鸡窝里摸索。
小小的鸡窝,暗藏玄机。
一不小心,就是一手黏糊糊的,臭烘烘的——鸡之馈赠。
不过,好在经过了挖地式搜寻后,陈泽还是成功找到了五颗鸡蛋。
“一颗,两颗,三颗。”
在发现五颗鸡蛋里,三颗都受精了之后,陈泽欣喜地用粘了鸡屎的手,轻轻抚摸公鸡的羽毛,并夸奖道,
“不错啊,你们夫妻关系有精进啊!继续努力,多子多福!”
“咯咯——”
公鸡怒发冲冠,斗鸡眼盯着陈泽,像是在控诉什么。
陈泽则毫不在意,收起两个鸡蛋,高兴地翻出鸡圈。
照常检查1号区域的韭菜,依旧是一枝独秀,昂然自若!
灵泉,水草下密密麻麻的鱼儿,有黄,有白,有黑,有灰,纷纷聚集在水草阴下乘凉,休栖。
“豁!已经这么大了?!!”
只见水草下的鱼儿已经有巴掌大小。
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3号区域,新种下的玉米已经发芽,灵泉空间新一轮的作物轮回,再次即将开启。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
街道办,几个大妈围在一起聊天、八卦。
“老王,你家老二还在部队里吗?今年转业回来没有?”
王婶织着毛衣,抬头回答道,
“没呢,上次回信还是两个多月前,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你有时间给你儿子寄封信,问问他是不是要回来,要是回来地话,尽量今年年底回来。”
王婶一听这话,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毛衣,把头凑过去,郑重地问道,
“老黄,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消息啊?”
村口情报社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而街道办门口的村口情报社更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就算角落里坐着一个司长媳妇,都不足为奇。
因此,王婶一听这话,就察觉到最近可能是有什么政策下来,她不知道。
“其实也没啥,就是城南新修的两个筒子楼小区你知道吗?”
“知道啊!不是都修了一两年了?”王婶疑惑地问道。
“修好啦!上个月就修好了,估么这几天通知就下来啦!上面的说法是,在京干部优先,其次是退伍转业人员,你儿子级别应该够,要是回来的话,就跟部队里面说说,抓紧时间,还能赶上趟,住进楼房里。”
“听说有六七十平呢,到时候,你们老两口也能跟着搬进去。”
“是吗?”王婶听了老黄的说法,也是有些激动。
四合院里的蝇营狗苟她已经受够了,各种看不惯的事情接二连三,在她看来,整个四合院的人都有病,除了对门的陈家。
“对了,你们还记得胡同陈家的大闺女吗?”
突然,有人提起陈家,调动了王婶的注意力。
“陈家?那个陈家?是九十五号院的陈家吗?”
有人帮她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95号院?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家里两个闺女都很漂亮,之前王主任还帮他儿子上门提亲那个。”
一提这个,这一下子就对上了!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把目光放在了妇人身上。
王婶的注意力也变得集中,关心地问道。
“怎么啦?出什么事儿啦?老贺,你就别卖关子了!”
她对陈雅那闺女还是很喜欢的,也不想丫头发生什么事!
叫老贺的女人见她这么急,也就不再饶舌,
“那闺女快不行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一出,王婶心中顿时一颤,想到前两个月还见过那丫头一面,当时还怀着身孕,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懂礼貌,虽然有些疲倦的样子,但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这才多久,怎么会?
老贺简单明了地说明了事情经过,
“今早我在医院交班走得时候,我听人说那闺女一个挺着大肚子进了医院,去的时候羊水都破了,下边还流着血。”
“我听我们妇科的大夫说,人到医院就昏倒啦,脱掉衣裳,浑身一块儿青一块紫,科室的人看了都心疼,新来的护士小姑娘都被吓哭了。主任知道以后也是立马报了警,联系了妇联。”
“早产,胎位不正,营养不良,身上还都是伤......”
“唉!多好一姑娘,可惜嫁错了人,这嫁人啊,不能光看相貌,还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姓贺的医生还在惋惜哀叹,但王婶却没心思听了。
短暂地愣神过后,猛然站起身,丢下手里的毛衣,扭头冲家的方向跑去。
走之前还不忘问,“老贺,你们是哪个医院?”
南锣鼓巷,95号,陈家。
陈家人正在餐桌前吃饭,陈泽正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挑挑拣拣。
突然,一个人猛然冲进屋子,差点一头栽倒餐桌上。
吓了众人一跳。
陈母赶紧上前扶起,问道
“老王,你这么匆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婶一口气跑了好几条街,这会正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强行平复道,
“老,老陈,桂,桂香,赶,赶紧去医院,你家闺女快不行了。”
原本来面色平静,心中镇定的陈父陈母,瞬间脸色大变。
突来噩耗,如晴天霹雳。
陈母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脚步不稳,差点摔倒。
陈父面上虽无大的变化,但桌子下面的手却是抖得吓人,连筷子都拿不稳,“pang dang!”掉落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