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列车依旧停留在原地,犹如一条横亘荒原的钢铁巨蟒。
窗外一片死寂,黑色的夜,混杂了雪地的白,灰扑扑一片。
陈力紧了紧身上的皮衣,深吸一口气,起身朝9号车厢走去。
和列车长商定好计划,他从那节神秘的9号车厢离开。
现在,他需要证实一些事。
例如,他在列车上的行动,列车长是否会知晓。
这一点很关键。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列车长看在眼里。
那么,他的计划将毫无作用,反而连他自己,也会成为列车长的猎物。
攻守之势倒转。
进入9号车厢,里面一片凌乱。
到处都是血渍和污垢。
先前被他掀翻的锅灶,此时歪歪斜斜。
陈力没想着整理。
他抱着心鬼婴,找到一面光可鉴人的铁质墙皮后,就停了下来,注视着铁质墙皮,不再行动。
没一会儿,一道人影在铁质墙皮中出现,看起来有些模糊,但能隐约认清那是谁。
那道人影,不是陈力的倒影,而是列车长。
仿佛透过世界的隔膜,他在这边,看到了藏身于神秘车厢的列车长。
陈力松了口气。
看来,他猜的没错。
神秘的9号车厢,和列车本身的9号车厢,有一定的关联。
这还是他追着入梦者安妮,进入神秘车厢时,发现的线索。
那时候,乘务长和司闸员还活着。
他们和列车长坐在一起,等着陈力这个“屠夫”关顾。
而当陈力推门而入,他们开口迎接时,说的就是:“欢迎来到餐厅。”
这说明,神秘的9号车厢是三名鬼王的餐厅。
而列车上的9号车厢,也是餐厅。
“就是不知道,列车长能不能看到我。”
陈力轻声嘟囔一句,眼看列车长离开,他也顺着列车长的方向,不断往前走。
穿过9号餐车,抵达8号卧铺车厢,陈力能更好的看到列车长的身影。
因为8号车厢,有更多的窗户。
透过玻璃,能看到那一面的倒影。
倒影之中,列车长手持黄金左轮,嘴里叼着烟,不断地巡视着什么。
或许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列车的各个位置和角落里,所以他没能发现车窗里陈力的倒影。
就这样,两人如同处于两个世界,有相互重叠的空间,并肩往前走着。
眼看8号车厢,就要走完,在经过厕所时,镜中的列车长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推门走进了厕所。
陈力在这一边,也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8号车厢的厕所,同样一片狼藉,里面镜子碎了一地。
这还是陈力的功劳。
陈力找了一块较大的镜子碎片,低头看了下去。
只见镜子里,列车长冷着脸,正往镜子原本所在的位置看着。
他没有低头,于是再次和陈力错开,让陈力错失了验证猜想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下一次,总能证明。
列车长在这间厕所里停留了片刻,再次开始行动。
陈力也跟着起身,离开厕所,离开8号车厢,朝7号车厢走去。
拥有“司闸员”的身份,他可以在各节车厢随意穿行,而不会受到诡异规则的针对。
再加上列车停靠补给,车上乘客全部下车,列车上的诡异,似乎也在这一刻沉寂下去。
空荡荡的车厢,寂静、萧索,却更加安全。
这一次,倒影中的列车长脚步很快,没有在车厢里过多停留。
陈力跟着倒影中的列车长,直接进入7号车厢的厕所。
当陈力进入厕所,抬头的瞬间,正好能看到正对厕所门口的镜子。
镜子中,列车长的身影也正好出现。
因为镜子很完整,所以列车长的样子很清晰。
此时,列车长在门口停顿,左手拿着黄金左轮,右手还握着门把手。
他神色惊讶,而后冲着镜子一笑。
陈力了然,他验证了猜想。
镜子……或者说能够反光的东西,包括列车车窗和较为光滑的铁质车皮,是关键所在!
即使列车长不出现在列车之中,而是处于类似于神秘的9号车厢这样的地方。
透过这些“镜子”,他也能监视列车之中发生了什么。
陈力有些庆幸,得亏此前列车长三人,有些偷懒,一直躲在9号车厢,而不是在列车之中巡视。
不然,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列车长他们看到。
现在,列车长开始履行义务,却有些晚了。
陈力同样冲着镜子里的列车长微微一笑。
想了想,他直接走到镜子面前,扶着洗漱台,定定的看着镜子里的倒影。
倒影中的列车长愣了一下,同样朝镜子这边走了过来。
他对着镜子这一边的陈力,露出一个疑惑的笑容。
似乎再问:有什么事?
陈力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说:“我发现了一些线索,有了些猜测,但没有证据。”
镜子那边的列车长,却任然一脸疑惑。
他眉头微皱,冲着陈力张开了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不断开合。
陈力心中一定。
这下好了,又证实了一点。
虽能透过“镜子”列车长能看到这边,这边也能看到列车长。
可双方无法通过“镜子”,进行言语上的交流。
这或许,也是列车规则的一部分。
还挺将科学……陈力有些好笑的心想。
镜子里的光影,本质上是光的折射。
自然无法传递声音。
而此时,列车长也发现这个问题。
他没有继续和陈力“交流”,而是转身走出厕所,并且关上了厕所门。
下一秒。
“咔哒!”
一声轻响。
陈力猛地转身。
原本就开着的厕所门,不知何时关上了,此刻又被从外面推开。
而这一次,厕所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正是列车长!
他竟然透过厕所门,从那一片神秘空间中,出现在这边。
陈力第一时间锁定他的左手。
列车长的左手上,挂着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很华丽,像是由黄金铸成,而且造型很古老,就像是古代宫廷贵族开启藏宝箱的钥匙。
列车长用食指穿着钥匙尾部的环扣,轻轻的旋转着。
他说:“抱歉,我刚才没听见,你说什么?”
陈力收回目光,沉吟说:“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在8号车厢。厕所里的镜子被打碎了,看起来应该是‘羔羊’干的。”
列车长并没有在8号车厢的厕所,看到陈力的身影。
此刻,他认同的点点头,说:“我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你凭什么认为,那是‘羔羊’做的,而不是‘褪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