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子今年年芳七岁。”严格来说七岁都还不到,虚岁七岁罢了。
想到对方面对廖庄头一家时候一连串的动作,郑贤不禁咂舌,只能说不愧是圣上调教出来的人。
再看面前织造府的大总管听自己说完后眼中果然闪过一抹失望之色,郑贤不禁摇头,觉得对方忒没眼色,一听说是七岁的孩童就这般表现,也不想想圣上金口玉言,亲口交代的,别说是七岁了,就算是七个月那也金贵无比。
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织造府的大总管心里抱怨为什么是七岁而不是十七岁,这样他们若是将差事给办好了,圣上龙颜大悦,上头的赏赐只怕是少不了。
只是想归想,大总管面上依旧恭敬:“多谢公公告知,小的定会让匠人们注意的。”
织造府这边的花样好看归好看,但大多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意,以至于宫中的一应器具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见对方仍旧有些不开窍,担心最后的成品会让圣上觉得不满意,到时候再连累到自己,郑贤不得不多提醒一句:“别看这位年纪小,说不等,以后圣上要用你们的时候还多着呢。”
“杂家这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郑贤手中拂尘一甩,转身便离开了。
留下织造府的大总管站在原地呆怔一瞬,顿时反应过来,郑公公口中的小女童并不简单,只是…只是他从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事?
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萧衡本就没想过遮掩。
以至于几天后,这件事终于传到了萧衡的胞弟萧瑾耳朵里。
萧瑾从小到大怕他这位皇兄怕的跟什么似的,尽管萧衡其实鲜少搭理他,但一对上萧衡那张脸,萧瑾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尤其是在萧衡干脆利落的处理了靖王之后,萧瑾就更担心了。
大家都是兄弟,他跟靖王相比也就多出了同母所出这一个优点,但萧瑾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尤其是他娘想当初对他最爱不释手的那几年,甚至还异想天开动过让他当太子的念头。
光是想到这一茬,萧瑾就觉得不寒而栗,故而皇兄登基后,他可不得躲远点么……
但若是不问吧,萧瑾心里又痒痒的厉害。
谁都知道皇兄的后宫比他家后院都冷清,如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红颜知己,竟叫皇兄痴迷至此,连女儿家的首饰都是皇兄亲口吩咐织造府打造的。
然而萧瑾才刚一走到宫门口就开始后悔了。
为了这点小事特意跑宫里一趟,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
然而萧瑾还来不及后悔,就撞见了取簪子回来的郑贤。
郑贤见到萧瑾,先是一愣,继而行礼道:“奴婢见过安王殿下,给安王殿下请安。”
知晓面前这个可是皇兄身边的大红人,萧瑾硬受了他一礼后,在他话音落下时赶忙叫起:“起来吧,郑公公这是?”目光不自觉的移向郑贤手里捧着的几个锦匣上。
这长度,这大小,应当就是那几枚发簪没错了。
织造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速度了?
郑贤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笑道:“取了些东西回来呈给陛下,安王爷这事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事到如今,萧瑾自然不能说不是。
等萧瑾离开后,郑贤凝视这位安王的背影片刻,随后就脚步匆匆的回清凉殿去了。
大约半炷香后,萧衡示意郑贤将面前的这几个锦匣打开。
很快一枚镶嵌着宝石,由纯金打造的蝴蝶啄针就这样映入萧衡眼帘。
金子本是极软之物,但在匠人的手下却由腐朽变作了神奇,伴随着盒子的晃动,啄针上面的蝴蝶也跟着颤巍巍的扇动着翅膀。
萧衡很容易就能想到小东西戴上后,在阳光底下稍微动一动,头上镶嵌着宝石的金蝴蝶就会随之翩芊起舞,闪烁生光的模样。
倒是颇有意趣。
再看第二个锦匣,里头装的是蜻蜓,与那枚蝴蝶有异曲同工之妙,倒是正适合小东西这种活泼好动的孩童。
萧衡满意的点头:“织造府这次差事办的不错,来人,赏。”
简短的一个字,只怕是能让织造府的大总管乐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郑贤同样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将安王进宫的消息告诉圣上。
萧衡算了算时间,发现今日并非是自己这个弟弟惯例入宫的日子。
想到靖王谋反的事情发生后,自己这个弟弟越发躲着他走了,如今两人也已经许久未见,说不得对方这次进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指腹摩挲着手边的锦匣,萧衡眉头微扬:“正巧,朕刚好闲着没事做,便陪安王一道去看看母后。”
说罢,萧衡便站起身来。
安王殿下只怕是要遭殃了……
郑贤想到自己碰到安王时,对方那略显心虚的眼神,不由得暗暗摇头。
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皇兄逮个正着,直到来到母后所在的安沁殿,萧瑾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抬步入内,才刚没走几步,萧瑾就听到了咿咿呀呀戏曲声。
萧瑾脚步一停,如同冠玉一般的俊脸登时一垮,嘴角也不受控制的狠狠一抽。
照理说先皇驾崩,曾为先皇妃子的母后久居深宫,闲来无事听个戏,听点曲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若真的只是单纯听曲儿也就罢了,关键是这戏这曲儿一点也不单纯啊!
好在守在外头的掌事太监及时发现了他,看到安王的那一刻,掌事太监明显一愣,随即便忙不迭的堆起笑来。
“奴婢给安王殿下请安,许久不见,安王殿下风姿依旧。”
无视对方的马屁,萧瑾轻咳了一声,道:“我今日前来,是想要探望母妃,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一般而言萧瑾对宫人没这么客气,但这毕竟是母妃身边的人,更何况若不提前通知,他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殿下折煞奴婢了,还请殿下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等掌事太监进到里头后,没一会儿功夫,院中的戏曲声就停了。
“瑾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不是一贯逢初一十五才肯进宫的么?”
隐约听到母后的声音,语气实在称不上有多欣喜,反而有种兴致被打断的不悦,萧瑾不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