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锦榕也在观察着周成渝。
她不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人。
说像她,像她儿子。
吕锦榕开始没在意,是关于周成江的新闻爆出,吕锦榕无意得知周成渝是周家养女后才动了些心思。
相貌。
年龄。
养女的身份。
都跟她这些年一直在找的女儿对的上。
视线碰到。
那种奇怪的熟悉感让吕锦榕心都颤了一下。
她家人的外貌特征很明显。
她母亲,兄弟姐妹,自己,儿子……
不说一模一样。
但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一定有血缘关系。
八零年代,吕锦榕为了找孩子就连续在一些相关媒体上报道过很多次,还调取过一些城市的资料存档。
越找越绝望。
吕锦榕长长吸了口气,冰冷的脸上强行挤出了笑容,去往周成渝身边。
“周总,上次我托詹总想见你谈点生意,一直也没得到回应,希望周总别怪我不请自来。”
她声音有年龄带来的老迈,外表六七十岁的吕锦榕今年已经八十岁了。
女儿是三十五岁那年有的。
怀孕,生女。
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两人说话。
其余人眼神不由都看了过来,看着外貌很神似的两人。
于蓁目光略有繁杂。
她昨儿听周成渝一分析,也觉有没有亲生父母无所谓,不想人家主动找上了门。
周成渝则没多大反应,伸手握了下:“云老夫人。”
吕锦榕:“别这么称呼,我不喜欢云这个字,我叫吕锦榕。”
周成渝微微颔首,用眼神表达出了“您找我有事?”。
吕锦榕:“贵公司最近在插手的这个项目我儿子也参与了,听说今天你们要开会,就感兴趣的来旁听一下。”她客气说着,若无其事询问:“周总看着太年轻了,没想到成就已经这么高,今年有三十岁没?”
周成渝并不遮掩:“四十五岁。”
吕锦榕神情渐变:“生日是几月?”
“九月二十。”
“阳历还是阴历?”
周成渝笑:“您查户口呢。”
吕锦榕意识到自己失态,敛了敛,边慢慢随着走动边又看向了于蓁。
“她是?”
于蓁主动笑了笑:“老夫人,我是点金人事部的副经理……”
周成渝插话打断:“我嫂子,亲嫂子。”
“真是漂亮。”
吕锦榕赞了一句,又有些自嘲:“周总知道我丢过一个女儿吗?四十五年前,我也找了她整整四十五年……希望你能原谅我失态,实在是我一见你就觉得有缘分,像在照镜子。”
她跟着步入电梯,话从未停。
从怀胎保胎到产后出血差点丧命。
结果孩子在九个多月的时候丢了,被家里最信任的司机偷了,司机连同孩子自此人间蒸发。
九岁的儿子在同天也出了意外。
还好的是,儿子命大。
车子都被撞瘪了。
他在后排只受了皮外伤。
吕锦榕讲的似掉进了回忆中,眼泪失控。
“怪我,轻视了一些潜在的威胁。”
于蓁想到了自己儿子九个月的时候。
刚刚学会走路。
摇摇晃晃的,张开双手求抱抱。
可爱把她心都给融化掉了。
她有点感同身受,这阶段丢了孩子,生死未卜,可想而知对母亲是种什么打击。
吕锦榕:“我那些年几乎没睡踏实过,要不是还有个儿子……”
周成渝略失神。
眼前这个刚见面贵气昭然的老夫人,此时分明崩溃的毫无征兆。
周成渝问道:“然后呢?”
吕锦榕脸上恨意一闪而过:“报案后,警方迟迟找不到那司机的下落,也找不到被任何人指使的证据。我先生还说是我不小心得罪过司机,把所有罪责都往我身上推。
好在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养在暗处的那个女人连同一对儿十岁的双胞胎都遭遇了绑架。警方同样也没查出来线索,凶手都跑的不见踪影!我先生至今还没放弃寻找。我经常安慰我先生,肯定是他不小心得罪了人,不然凶手不会在绑架她们之后连赎金都不要。”
于蓁听的浑身泛冷。
她成长单一,老爸老妈恩爱,只有她自己。丈夫这边也不过是多了个周成渝,家庭氛围同样很好……
想都无法想象这种事情。
周成渝:“所以还能找到么?”
吕锦榕何其通人性。
她看出周成渝对她找女儿的事毫不感兴趣。
只对找到女儿后有没有麻烦感兴趣。
吕锦榕犹豫了下:“应该是找不到,我先生有几分本事,他想找的人,一定能找到。一个难找,三个人肯定不可能都找不到。”
走廊中。
周成渝礼貌制止了吕锦榕继续往下说。
思绪繁杂走进了会议室。
开会,却已心不在焉。
人都有好奇心,不可能不好奇自己亲生父母是谁,自己是怎么丢的。
周成渝也好奇。
但这种好奇抵不过理智。
她还不知吕锦榕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会否为了钱做出什么事。
万一真有血缘,对方把主意打到侄子身上。
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
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为了儿子安全可以斩草除根,那为了儿子孙子的钱也或许会铲除竞争者。
她侄子可不就是最大的竞争者。
云老爷子有钱,更多钱,多到可能对钱都麻木了。
吕锦榕未必有这么多。
听她这些话,她的儿子能不能继承云氏都或许未必。比自己大九岁,五十四了,担着云氏董事长的职位,股份却只有吕锦榕手里持有的那百分之六。
而且云老爷子只有一个小三么?
找了一个还愁找第四第五?
可已经被盯上了。
没个结果势必麻烦不断。
周成渝预感越来越不好。
她发现自己竟然跟吕锦榕是同样的性格。
张明洋的事如果迟迟通过正当途径解决不了。
周成渝也生过用手段解决对方全家的想法,并且能做出来。
呼!
周成渝烦躁的厉害。
四十几岁了都,还有可能多个麻烦不断的妈。
只是。
本能上又不免对老太太有恻隐之心,挺受触动。
于蓁在门口被老太太拿话缠住之时也在想事儿。
周成渝让她来开会,结果把她丢在了门口应对老太太。
这是拿不定主意让自己替她选?
听着吕锦榕不断地套话。
于蓁被动应酬着,也旁敲侧击打听吕锦榕的家人情况。
有一子,育有一对儿孙子孙女。孙子已经在云氏慢慢崭露头角,孙女儿学业刚刚结束,暂时玩乐为主。
吕锦榕夫妻心有隔阂,分居,未离。
吕锦榕这会人温善了许多:“这么多年过去了,找孩子也就是解个心结。周总要真是我女儿,我这年龄当场去世都不会再有什么遗憾啦。她经历只要是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对,周总真是九月二十的生日么?”
于蓁迟疑着道:“这是孤儿院那边的说辞。”
“就是她生日其实不确定。”
于蓁且不管周成渝如何决定,只挑一些比较好的话说:“我公公婆婆为人心善,成渝是五六岁那会被他们去孤儿院带走的,待如亲女……对了,我公公曾是省商会的会长,家庭条件还是可以的,老两口恩爱。”
吕锦榕眼神如能穿透人心:“小于,如果我女儿是在这种条件下长大,我只会感激收养他的人,恨不得跪下磕头道谢。”
于蓁心神飘远:“他们已经去世了,我公公是癌症,婆婆忧思过度。”
吕锦榕惨笑:“真让人羡慕的感情,生死相随。我年轻之时也以为自己会这样,后来才发现嫁的是一条豺狼……原来不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连她的孩子都不会喜欢!”
于蓁只低眼笑了笑,掩去了眼眶中的雾气。
她的男人爱孩子。
爱的超过了爱自身。
她稳了稳心情:“老夫人,咱们去会客室聊,站着太累。”
吕锦榕往会议室看了看。
因聊天本就舒缓许多的心情,更平和了些。
她希望周成渝是自己的女儿。
不认妈也没关系。
她只想她过的好,过的是于蓁口中的那种生活,感受的是那种好的家庭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