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异味普通人肯定是察觉不到的。
但顾怀薇味觉极为敏感。
自从癌症痊愈之后，她能分清楚鱼肉是否是现杀的，水果是否在冰箱里放过……那些微小的腐烂，在触碰到她舌尖的时候，会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因为公众场合，且何佳瑞向顾怀薇汇报了喜讯，让她防备心不足，刚才已经咽下去了一小点儿。
下一秒，顾怀薇脸色森然地把手中的果汁放下来，一只手攥着有问题的果汁杯子，防止被人毁灭证据，另一只手的手指伸进嗓子眼里，按着喉咙处催吐。
“呕——”
催吐的感觉不好受，嗓子火辣辣的疼。
整个胃往外面翻搅。
“你没事吧？”何佳瑞抽了几张餐巾纸，关切地走上前询问，“我的天，你的脸色好难看。”
“这果汁里放了什么东西？”
顾怀薇吐出来一些刚刚吃过的东西，经过胃液消化过的食物黏腻恶心在地上摊着一块儿。
何佳瑞露出迷茫的神色：“就是普通的果汁呀，你是不是橙汁过敏或者食物中毒啊？”
其他宾客看见这边的动静，围了过来。
还有几位伪人走上来关心她。
顾怀薇不让任何人触碰自己，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喉咙有一种黏腻的触感，胃部开始灼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才就算是喝了一小口下去，剂量也非常的小，但顾怀薇就是觉得头晕目眩，甚至出现耳鸣。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
“顾小姐，别这样，今天是我的成人礼，叫警察的话，宴会就开不下去了。”何佳瑞表情有些为难。
今天是何佳瑞重要的日子，她希望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平顺的度过这一天，不想到最后弄得一团糟。
“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吧？”何佳瑞握住顾怀薇的手机，想扶着她先去客房里休息。
这让顾怀薇一个激灵，下意识的逮住她的手腕，态度极为强势地掰开她的手指，把手机从她的手里拿了回来。
“别动我手机。”顾怀薇视线逐渐模糊，语气不善。
何佳瑞一愣，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饲养者，但是脖子上空空如也，新生环已经脱落，让她明白，她现在是短暂的自由之身。
“我只是想扶你一下……你别那么紧张，我帮你叫个救护车吧。”何佳瑞两只手摊开，没有碰顾怀薇，她的声音很温柔。
不知道是谁在果汁里下的药。
果汁是何佳瑞端给她的，在场的其他人也有喝果汁的，但都没有出问题，只有她感觉到头晕。
顾怀薇心里，有些怀疑何佳瑞。
她现在像是只受惊的猫，草木皆兵。
这时，陈留香走了过来。
她牵着何佳瑞的小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怎么回事儿？”
顾怀薇没管她们，强撑着精神拨打报警电话。
何佳瑞看见陈留香走过来，舒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着顾怀薇，还是有些担心，“顾小姐应该是吃坏肚子了，很不舒服，我想叫个医生，给她医治一下。”
陈留香帮何佳瑞把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笑着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放心，我的小公主，你去前面招待其他客人吧，今天是你重要的日子，要开开心心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嗯呐，爱你哦。”何佳瑞看了看陈留香，抿着唇笑，听话地转身去招待其他宾客。
上一个位面，是废土世界。
那里可没有什么道德和法治。
顾怀薇还保留着一些上个位面的习惯，所以，哪怕现在所处的位面是一个法治社会，顾怀薇的第一反应，还是有人暗算她，而不是她生病了。
“我扶你吧。”
“滚远点，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顾怀薇现在没有力气和伪人虚与委蛇。
“你可真凶。”
顾怀薇喘着气儿没有回应。
“站都站不稳，把杯子给我吧……”
顾怀薇不给。
陈留香故意将顾怀薇手中的果汁打翻。
然后拿着餐巾纸，假装帮她擦手。
陈留香离顾怀薇很近。
顾怀薇能闻到陈留香身上独属于伪人的咸湿气息。
身体虚弱，顾怀薇挣脱不掉。
“人类，总是需要异形在身边，才能好好照顾自己，你真该找个结契对象的……”陈留香一边细心地帮顾怀薇擦拭，一边试图把她往人少的地方扶。
整个宾客大厅仿佛在顾怀薇眼前旋转。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大脑清醒。
指尖用力地按压着桌面边缘，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形，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
陈留香拉着顾怀薇离开，而顾怀薇死死扯着桌子边缘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这里人多，顾怀薇准备再多闹出一点动静。
下一秒，陈留香失去耐心，一根肉刺从顾怀薇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插进她的脊椎里。
“一般人类，可尝不出来这里面的味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呀？还能支撑这么久不倒下，我真该夸夸你的好体质。”
她的脸放大，贴得很近。
像是在扶着顾怀薇，实际上是贴着她耳廓的边缘说话。
顾怀薇感觉到一条湿润的舌头在舔舔着她的耳蜗。
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思绪如断线般飘散。
她已经把报警电话拨了出去。
至于对面谁接的电话，问了什么问题，她就没心力听，只是重复着宴会的地点。
在失去意识前的混乱中，顾怀薇看见许久不见的周川宁亮明自己警官的身份。
陈留香伸手揽住她的腰，挂掉她的电话，嘴巴一张一合，呼唤着她的名字。
这些该死的伪人，表面上遵纪守法，暗地里的小动作，一个比一个多，让人防不胜防。
终于，顾怀薇整个人倒下，像是被无数张渔网缠住，陷入难以挣脱的昏沉睡梦之中。
“滴答——”
是水缓慢滴落的声音。
顾怀薇浑身酸痛，唇角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在一个巨型铁笼子里醒过来。
笼子上盖着布，四周漆黑一片。
她的手腕和脚腕上全部绑着生物镣铐。
“这群道貌岸然的伪人……”顾怀薇就不该相信这个世界有秩序和法制。
那些软趴趴的触手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扯开。
顾怀薇先是用力撞击了笼子，但笼子上应该压了石头，她撞的肩膀都有些痛，笼子都没有翻过来。
没办法，顾怀薇只能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