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言冰领着秦烈,一路疾驰向南泰,专挑小路而行,巧妙避开了官道的重重监视,虽然路途曲折了些,却也因此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纠葛。
两人沿途风餐露宿,不久便抵达了南泰与兴国的交界之地——思凡谷,再往前便是瓶州,意味着正式踏入了南泰的地盘。
诸葛言冰权衡之后,决定在思凡谷小憩一夜,养精蓄锐,以待明日顺利进入瓶州。
在谷中,诸葛言冰寻得一隐蔽山洞,迅速拾来干柴,点燃了熊熊篝火。
她随即从行囊中掏出燕三精心准备的干粮与水壶,轻轻放在火边烘烤,打算温热后给秦烈享用。
然而,这几日秦烈对诸葛言冰的照料显得格外抗拒,每当诸葛言冰欲喂食时,秦烈总是倔强地夺过食物,即便双手不便,也坚持着自己笨拙地进食。
诸葛言冰对此并未强求,只是默默守候在一旁,待秦烈吃完后,便掏出手帕,细心地为他擦拭嘴角。
她明白,秦烈如今双目失明,四肢残疾,与之前那个英姿飒爽的自己相比,落差巨大。要接受这样的现实,还需漫长的时间去慢慢适应。
同时,秦烈内心深处也难以接受,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如今要如此照顾已成为“废人”的自己,这份复杂的情感纠葛,让两人的相处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
诸葛言冰坐在篝火旁,思绪纷飞间,忽听秦烈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是大量鲜血的咳出。
她猛地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查看,眉头紧锁,责备的话语脱口而出:
“秦烈,你又强行运气了!这是第三次了,再这样下去,你全身的经脉都要断掉!”
秦烈却只是苦笑,自嘲冷笑道:
“哈哈哈......我现在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废人了,还在乎再多断几根经脉吗?”
诸葛言冰无奈地摇摇头,随即运起内力,竭尽全力地帮助秦烈疏导体内那股紊乱的内力。
这次尝试再次失败后,秦烈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他颓然地向诸葛言冰劝道:
“阿冰,你走吧,带着我这个累赘只会让你也陷入困境。就让我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吧!”
诸葛言冰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完成了秦烈体内的内力疏导,随后走到火堆旁,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竹筒。
她拿起旁边温热的水壶,往竹筒里缓缓倒入温水,又加入干粮、干菜和肉末,细细搅拌成羹,然后端到秦烈嘴边。
然而,秦烈却倔强地推开了竹筒,拒绝进食。
诸葛言冰轻轻将竹筒放回火堆旁,挨着秦烈坐下,目光凝视着跳跃的火焰,缓缓开口:
“你可知道,李未风为何没与我们同行来南泰?”
秦烈面容冷漠,沉默不语。
“因为他信你,信你能走出这片阴霾,他在京都等你,等你重振旗鼓归来!”
“我现在这副模样,还能有什么希望可言?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秦烈声音低沉,满是自嘲。
“废人?你所说的废人,不过是身体受创,双目失明。可有些人,四肢健全,却如同行尸走肉,那才是真正的废人。秦烈,你如今虽活,但你的心,却仿佛已死在那天的刑场之上。”
诸葛言冰的话语如针,刺入秦烈的心房。
“强者恒强,说的从来不是武力,是强者强大的内心,你如此模样,我就算给你三头六臂,你也未必回得去漠北!你失去的,不仅是手足与双眼,更是你那颗曾经炽热的心!”
“人生路上,风雨无数,有人活着却如死一般,有人逝去,却永存人们心中。你现在该做的,是接受现实,规划未来。若你还想回到漠北,为父母报仇,那就先找回你那颗遗失的心!”
“漠北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等你重新站起来!真正的站起来!”
秦烈听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颤抖着伸出那已变形的手,仿佛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光明,低语道:
“我遗失的心……我遗失的心……”
此时,诸葛言冰再次端起竹筒,将温热的羹汤递到秦烈嘴边。
秦烈稍作犹豫,终是不再抗拒,一口口将羹汤饮尽。
见秦烈态度有所转变,诸葛言冰又叮嘱道:
“我可不是来给你当仆人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这里,你永远只是那个秦烈!”
秦烈轻轻点头,将竹筒中剩余的汤羹一扫而光,随后二人陷入沉默。
经过诸葛言冰的悉心开导,秦烈的心态有了显着的转变。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诸葛言冰提议从训练秦烈的听力入手,帮助他适应失明后的生活。
为此,她特地准备了一包石子,沿途不断以石子击打四周,让秦烈根据声音判断并报出准确方位。
秦烈虽目不能视,但凭借“三息之法”与敏锐的听力,进步飞快,很快便能感知到方圆十丈内的人或活物,甚至能在数十丈外通过鼻息感知到前方的障碍,从而灵活躲闪。
这一日,诸葛言冰特意选了一条树木茂密、枝叶繁复的杂木林作为行进路线,这对二人骑行来说无疑是一大挑战。
她解开了固定秦烈的犀牛皮带,立马策马加速,快速冲入杂木林。
秦烈坐在她身后,依靠着“三息之法”与听力,竟能几乎与诸葛言冰躲避动作保持同步,灵活穿梭于林间,未被任何枝丫所绊。
穿出杂木林后,诸葛言冰满眼欣慰地点了点头,赞许道:
“秦烈,从今日起,你便能独自骑马了!”
秦烈闻言,心中大喜,兴奋地回应:
“终于能自己骑马了!阿冰姑娘,我们不如比上一比,看谁先到达对岸的河边!”
诸葛言冰笑着答应,为了增加比赛的公平性,她提议道:
“好,为了公平起见,我也将眼睛蒙上。”
说罢,他飞身跃上旁边陪跑的马匹,戴上护眼黑带,自信满满地说:
“我这匹马体力稍好,我便让你先行十步。”
秦烈微微歪头,仔细聆听着前方溪水的潺潺流动,以及石头、树木的分布,随后笑道:
“五步,五步即可,阿冰姑娘,承让了!”
话音未落,秦烈已策马疾驰而出。
诸葛言冰根据感觉判断好距离,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在河滩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追逐,与夕阳的余晖融为一体,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