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瑶的腮帮上挂着泪水,怔怔地看着孟夕岚。“娘娘……”
她突然上前抱住了孟夕岚的腿,哭着求道:“娘娘,臣妾一直对你那种忠心耿耿,恭敬顺从,请您不要抢走臣妾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那么丑陋不堪的孩子,绝不会是她的孩子。
佟瑶心中一百个一万个肯定,那孩子不是她的,定是被孟夕岚动了手脚!是她偷走了她的孩子!
孟夕岚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冷冷地看着她:“像你这样的人,不配为人母亲。”
佟瑶闻言脑中“嗡”地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竹青适时上前,用力掰开她的手。“佟小主,请自重!”
佟瑶无力松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孟夕岚将她的哭声远远丢在脑后,来到殿门外下令道:“佟婕妤,产后失智,胡言乱语,行事疯癫,从今日起,禁足储秀宫,任何人不得求见,不得传话接物。”
众人闻言心中一骇,连忙跪地应是。
如今,皇上出宫南巡,这宫里都是皇后娘娘一人说的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到半个时辰,有关佟瑶的流言蜚语就在各宫之内传开了。
当时在场的知情人,都被皇后娘娘下了封口令,没人敢多嘴。
知道的不肯说,那些不知道的,便只能凭着那一点点细枝末节来推测瞎想了。
孟夕岚在后宫的“名声”一向不好,当年她斩首西宫娘娘的事,仍然历历在目。
她天生精明,又心狠手辣,没准儿,趁着皇上出宫在外,她真想一手遮天,抢走了佟瑶的皇子。
若是公主还好……若是皇子,纵使再不受宠,
对太子来说也是威胁。
皇后娘娘到底做了什么?
一夜之间,这就成了后宫众人心中最关心的事。然而,孟夕岚将佟瑶禁足储秀宫的决定,似乎让某些人的猜测得到了证明。
果然如此……皇后娘娘最后还是出手了。什么选妃?什么大方?不过是故作姿态的虚伪。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孟夕岚却把心思都用了那可怜的孩子身上。
因着他面有残疾,所以,乳母喂他的时候都是格外小心。
焦长卿检查之后,便道:“娘娘,二皇子暂无大碍,只是您真的准备将他留在身边?”
眼下他是无事,但像他这样的孩子,一般很难活过满月。
宫中人言可畏,他不想她为佟瑶背负骂名。
孟夕岚知他话中的深意,微微沉吟道:“师傅,本宫若是不管这孩子,这宫里便没人能管他了。”
他才出生不过一天,就险些被掐死,孟夕岚如何还能放心把他交给别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周佑宸的血脉,她不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娘娘,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向皇上报喜?”
孟夕岚闻言挑眉:“明儿一早。”
明天送奏折的驿官,会把这个消息一同送去给皇上知道。
不过,皇上到底会不会高兴?无人可知。
不过一夜的功夫而已,宫中的流言蜚语就传到了宫外。
京城上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知道了皇后娘娘的“恶行”。
她先是夺去了佟婕妤的皇子,跟着又把她幽禁在储秀宫,让她无处宿怨,更无法和自己的亲生骨肉见面。
这消息传到孟家,众人皆是不信。
荣亲王周世饶不忘借题发挥,撺掇佟家一起联名上书,弹劾皇后失德。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周世饶直指孟正禄教子无方,故意要让他难堪。
“你们孟家如此失德,这乃是本朝最大的不幸!”
孟正禄见他气势逼人,正欲发作,却听殿外响起一声禀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闻言一怔,就连孟正禄也没想到,他匆忙上前几步,跪地迎接。
孟夕岚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扶着小春子的手,身穿宫装,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今日的她,妆容精致,气势凌人。
“臣等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异口同声,下跪行礼,唯有周世饶慢了半拍,心中似有不愿。
孟夕岚不急着让他们起身,只是轻轻走过,坐到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坐上的主位道:“还千岁千岁千千岁?你们的心里,八成已经咒了本宫几百遍了。”
她冷冷开口,惹得众人心思各异。
“臣等不敢!”这一次,孟正禄主动应声。
“父亲请起来说话。”孟夕岚知道,经过昨晚的风风雨雨之后,今天白天必定要又是有事发生。
父亲在议事房这里,和周世饶协理朝政,必定又要受他的闲气。
孟夕岚不会无端为别人背上骂名,何况,今儿佟家的人也在。
眼看着孟正禄起身了,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孟夕岚秀眉微皱:“谁许你们起来了?”
众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周世饶最是不服气,瞪起眼睛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这里可是文武百官,议事议政的地方,不是您的后宫!本朝特例,后宫妃嫔不得扰政干政,您身为皇后,更是不该如此……”
他咄咄逼人地开口道。谁知,孟夕岚听了却是冷冷一笑:“荣亲王,本宫何时说过要干政了?本宫只是过来替皇上慰劳慰劳大人们的。”说罢,她对小春子使了个眼色,“把御膳房事先备好的茶点都端上来吧。”
“是……”小春子拍拍手,吩咐殿外的小太监们进来上茶。
大家见状,心中暗暗诧异。不知这皇后娘娘又要使什么手段?玩什么招数?
“皇后娘娘,这里是议事厅,不是您的御花园。”
孟夕岚见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禁蹙眉,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王爷,本宫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犯不着这样着急……仔细吵醒了本宫怀里的二皇子!”
“什么……二皇子?!”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用眼神示意。
一提起二皇子,周世饶显然又有了话说。
“皇后娘娘,本王听闻,昨儿佟小主费劲心力产下皇子,结果却被娘娘夺去。这二皇子出生不过一日,就这样被迫与母亲分离,实在太过残忍!娘娘身为一国之母,怎能如此狠毒?”
许是因着皇上出巡,不在宫中,周世饶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佟瑶的父亲佟海听到这里,已经气得哆嗦起来,却又不敢当面质问孟夕岚什么。
“狠毒?”孟夕岚沉下脸来,只把面前的镇纸狠狠地砸在了周世饶的面前,吓了他一大跳,也吓得他身后的党羽,惊呼一声。
“王爷小心!”
孟夕岚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踱着脚步,站到周世饶的面前,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王爷为官多年,别的本事没长,这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渐长啊。”
孟夕岚一边轻轻地拍着怀中的襁褓,一边望住他道:“这宫中狠毒的人,比比皆是。你觉得本宫狠毒,那好,本宫就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狠毒!”
她当着周世饶的面儿,将襁褓微微打开几分,让他可以看清二皇子的脸。
周世饶原本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方才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
他伸手指着那襁褓,语气结巴道:“这是……这是……”
孟夕岚扫了他一眼,只道:“这就是二皇子殿下,也正是佟婕妤妹妹,昨天生下的孩子。”
周世饶的惊慌,惹得旁人疑惑。
孟夕岚只把孩子又抱近了几分,让他们都看个清楚。
果然,这一看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这二皇子……怎么长成如此模样?
“二皇子先天不足,面有残疾。昨儿佟婕妤生下皇子,产后虚弱。本宫生怕她见了二皇子的真容,受到惊吓,便把他交给乳母照顾。无奈,佟婕妤醒来之后,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骨肉是这般模样,竟差点将她亲手掐死!若不是本宫及时赶到,若不是焦太医及时医治,这二皇子早已经不再人世了。”
孟夕岚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让周世饶哑口无言。
“本宫知道,宫中有不少传言,多半都是说本宫如何欺压佟婕妤,如何夺去了她的皇子!可是,王爷,请您好好睁开眼睛看看,这二皇子脖颈上的淤青是不是真的?”
周世饶定睛一看,果然那淤青的轮廓,隐约能看到指印。
“娘娘,这空口无凭……”
周世饶显然还有话说,却不料,殿外又有人直接进来道:“臣可以为娘娘作证!不仅仅是微臣,还有太医院十来名太医和医女,还有储秀宫上下宫人奴才,接生的嬷嬷们,皆能作证!王爷若是不信,微臣可以把他们所有人都找过来,让王爷亲自对峙询问。”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孟正禄抓住时机开口道:“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为人母者,居然敢下手残害自己的骨肉,真是不幸!真是可悲!”说完,他又朝着女儿跪拜道:“皇后娘娘仁心仁德,若不是您在,这皇室血脉必定不保!”
站在孟家一边的众臣,也跟着附和道:“娘娘慈心,娘娘仁德。”
周世饶眉头紧锁,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这真的是真的么?不会是孟夕岚故意设计的一场戏吧。
不过,他方才也清楚看见了二皇子的脸,实在骇人。
孟夕岚见周世饶没了话说,只把二皇子交给小春子道:“你先把二皇子送回慈宁宫。”
小春子恭敬点头,抱着孩子离开了。
“方才,本宫刚进来时,听见王爷斥责本宫的父亲教子无方!本宫听了,只觉好笑,王爷这是哪来的底气来指责本宫的父亲?”
周世饶脸色一僵,微微拱手道:“臣方才是因为太过担忧皇嗣,所以才……”
孟夕岚抬手打断他的话:“王爷不必解释。王爷也是听闻了传言才会如此,本宫理解……”说完,她看向其他人,停顿一下才道:“要说这传言也不是全是假的。因着王爷的话,本宫突然想起多年前,听到的一桩丑事。传闻,当年王爷的掌上明珠,咱们的安宁郡主,曾经未婚先孕,和一个戏子珠胎暗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