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坐在台上怀抱琵琶,手中捏着那张诗稿,眉眼间都是若有似无的笑意。
萧策一枪震场,逼得崔兆一个屁都不敢放,其余仕子小姐们也全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夜澜揭晓慕容冲的诗作。
就见夜澜细细品味一番后,起身朝着萧策欠身一伏。
“殿下,恕小女子柔弱的嗓音,无法诵出这等大气磅礴的诗句,还得有劳慕容公子亲自展现予众位宾客。”
萧策闻言颇感意外,对上夜澜薄纱露出的那双明眸,见她眼底皆是看破不说破的意味,萧策抿了抿唇只好转头招呼。
“喂,冲大表哥,你把自己写的诗大声念出来,好叫这帮狗眼看人低知道,什么叫深藏不露。”
慕容冲深呼吸一口气,如今他唯有自己立起来,才能将这次事件圆过去。
在心中打过一遍腹稿后,慕容冲走到一众大儒面前,神情无比庄重的开口。
“适才曾老言我大盛常年饱受北方金国的滋扰,此次金国再次南下叩边,幸得武定王父子统兵有方,浴血沙场,终是阻挡住金国铁蹄,将其拒于国门之外,今日丹琳宴以忠君为题,听闻武定王不日便会回京,学生不禁心中有感而发,特作此诗来感念武定王府戍守西北,扞卫大盛的功绩。”
慕容冲满脸的谦卑,仿佛真是为武定王父子所折服,唯有萧策,崔兆等极少数身居高位的人明白,他这纯粹是在扯鬼。
可望着抵在喉头的寒枪,崔兆愣是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敢拆慕容冲的台。
就见慕容冲向众人一番解释后,才朝台上的夜澜姑娘轻轻点头。
夜澜会意,手指轻捻琵琶,噔噔的琴声开始响起。
萧策听到这熟悉的前奏,忍不住眼神一眯,夜澜弹的正是之前他曾演奏过的十面埋伏,只不过夜澜自己加入了许多巧思与细改,让整首曲子更贴近诗句意境。
慕容冲听闻乐声,踏前一步高声吟诵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配合着十面埋伏的铮鸣,一股大战将起的肃杀凝重,席卷了在座每一个人,众人只感觉瞬间置身到千军万马的沙场中。
“角声满天秋色,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慕容冲字字铿锵,声调激昂,以浓艳斑驳的色彩描写,向所有人展示出征战沙场的悲壮惨烈。
一些心思细腻的官家已经悄然抹起了眼泪,而在座的文人仕子,更能深刻体会到诗句中那股苍凉悲壮的意境,战争的残酷扑面而来,令所有人心神震撼!
最后慕容冲也受到诗句的感染,动情之下朝着皇城方向径直跪了下去,当着所有人高声吟诵出那一句千古名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台上坐着的一众大儒,纷纷激动的站起身来,只被这最后一句诗句中,那股誓死报国的悲壮豪情,冲击的心神无以复加,几名上了年纪的老儒生,甚至已老泪纵横。
待到夜澜的琴声渐止,整座丹琳宴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震撼的久久无法回神。
萧策嘴唇微张,有些懵圈的偷偷打量周围人的神色,心想这次放出诗鬼李贺的《雁门太守行》,是不是有些用药过猛了,把这一个个的全都搞得泪流满面。
就见大儒曾石,心绪激荡下,直接从台上奔了下来,颤颤巍巍扶起跪地的慕容冲,口中不断称赞。
“好好好!不愧为淮南慕容家的传人,胸怀乃祖之志!这首诗作必将流芳百世,供后世瞻仰!”
曾石一锤定音,在场再无人敢对慕容冲的魁首有质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能写出这种等级诗作的人,是绝不会让慕容冲剽窃,而慕容冲方才的解释也能完满自圆其说。
就在这时,一直忍气吞声的崔兆,再也控制不住的破防了,不顾还架在脖子上的枪尖,直接大声咆哮道。
“慕容冲!就凭你能写出这种诗,打死我都不信!你能诓骗外地仕子,休想能瞒过我!这诗一定是你偷来的!”
说着崔兆十分无礼的抬手指向对面的王添香。
“是你!一定是你!你是京城第一才女,这诗一定是你帮慕容冲写的!是你王家与慕容家沆瀣一气!”
王添香闻言秀眉微蹙。
“崔公子,请你自重,吾辈文士最重名节,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首诗绝非我所作,方才我亲眼看着慕容公子落笔在纸上,还请你莫要文采不如人还失了风度。”
萧策闻言就忍不住笑了,这王添香还挺爱惜羽毛,拉不下脸来说诗是慕容冲作的,只拐弯抹角说是他写的。
崔兆一阵气急败坏,完全没了方才谦卑的形象,万分不甘的四处逡巡,想要找出慕容冲的枪手。
萧策看的想笑,抬起长枪直接敲了下崔兆的脑袋。
“姓崔的,你还别输不起,既然文斗输给冲表哥你很不服气,那本殿下也略懂些拳脚,这就陪你比划比划。”
崔兆惊愕的抬头,刚想出声抗拒,萧策已经一个大巴掌糊了过来。
啪!崔兆被萧策一掌扇的原地转圈,众人都能看到崔兆飞旋的口水形成一圈涟漪,不禁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萧策刚吸了千机椟内的真气,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正愁海朝云不在,没个使劲儿的地方。
这崔兆嘴脸太丑恶,正好拿他来泄火!
不等崔兆停止转圈,萧策一枪刺出,精准的挑起崔兆的衣领,将他架了起来。
“诸位继续吟诗作对,本殿下是个粗人欣赏不来,这就跟崔小公爷去后面切磋一下武艺。”
曾石与严立松等德高望重之人,有心想要出面阻拦,可一想到萧策那臭不可闻的名声,全都缄口不言保持沉默。
而在座的举人仕子,早就对崔兆输了不认账的嘴脸反感,此刻也无人会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唯有崔家的两个狗腿子刘征与曹芳,见小公爷被如此折辱,鼓足勇气站起身来。
萧策一个眼神瞪过去,两个怂货又灰溜溜的坐了回去。
文气冲霄的丹琳宴中,所有文人墨客都活见鬼般,看着那名桀骜不驯,粗鄙不堪的皇子,将高不可攀的世家公子,像是挑猪一般提溜着,向后方的树林走去。
“啊!六殿下饶命!”
“我再也不敢了!啊!”
“啊!祖母救命啊!”
树林里传来崔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听的所有人都不禁胆寒。
角落里一名胆子大些的官家小姐,小脸红璞噗的向身旁同伴问道。
“你说六殿下长得那么俊,偏生如此霸道,将来我嫁过去会挨打吗?”
同伴无语的白了她一眼。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没见王家小姐跟慕容小姐都还在排队呢。”
严立松作为上书房的先生,自是更了解一下萧策的情况,忍不住探头问向一旁神情兴奋的萧泽。
“五殿下,六殿下身上这毒是解了吗?如今瞧着怎么有点龙精虎猛的架势。”
严立松倒不敢随意置喙萧策的言行,任崔兆家族在江南势力如何庞杂,崔兆毕竟只是京城的支脉,放到当朝皇子面前完全不够格,况且本就是崔兆先挑事,被萧策打一顿也不算他吃亏。
萧泽闻言抱着圆滚滚的肚皮,笑得合不拢嘴。
“严祭酒你就瞧好吧,将来我六弟一定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