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一队车马便离开平康坊的府宅,缓缓出了长安城,一路送行至城外十里的望乡亭。
唐霜霜扒在车窗上,正泪眼汪汪的看着驱马跟在车旁的李红袖。
“李姐姐,你可一定要按时回来呀,不然以后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子,会被殿下跟韦憨子他们欺负的。”
萧策由于浑身是伤,只能乘坐马车,听到唐霜霜的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死丫头也不知跟谁学的,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
李红袖手握着缰绳,因行驶速度并不快,扬手轻轻探到车窗旁,替唐霜霜拭去眼角的泪花。
“小滑头,你就是家里的霸王,莫说是韦憨子没那胆子,就连殿下也对你疼爱有加,岂会有人敢欺负你?”
韦我峰坐在前方驾车,也有些蛋蛋的忧桑。
“红袖,霜霸王虽然是在装可怜,但她的话可是很正确的,若你回到江南就躲着不回来,殿下怕是一气之下真会杀到江南去,到时候你可得小心被吊起来打。”
李红袖闻言眉眼间带起笑意,偏头看向车里的萧策,故意玩笑道。
“阿策,若我有事耽搁了回不来,你真的会去寻我吗?”
萧策心中也万分不舍,但还是佯装无所谓的摊手。
“你倒是可以试试,瞧瞧本殿下会不会将姑苏的地皮掀起来。”
李红袖听的心花怒放,但面上只表现出浅浅的笑意。
“那我肯定按时回来,不然江南的百姓可就遭殃咯~”
众人一路玩笑着,步伐放的很慢,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最后还是走到望乡亭前驻足。
李红袖策马行至马车前,朝着萧策等人抱拳。
“诸位就送到这吧,待我祭拜过亡母,就立刻回京与你们团聚。”
怕萧策看见她眼角的湿润,李红袖辞别一句后再不停留,驱马返身便径直扬长而去。
萧策掀开车帘,站在马车前,望着李红袖孤零零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官道上,即便知道她很快就会折返,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像是突然缺失了一块,当初海朝云离开时,萧策也有这样的患得患失。
等彻底望不见李红袖的尾灯,萧策才返身坐回车厢中。
“韦憨子,咱们回去吧,阿福还在家里等着呢。”
感受到萧策心情低落,韦我峰跟唐霜霜也识趣的不多话,三人又原路朝着长安城方向回转。
待马车行出四五里,已遥遥望见长安城的城头时,韦我峰却突然面色一凝,捏紧手中缰绳,强行勒停车架。
马车正前方的官道上,一名黑巾遮面的神秘人,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竹刀,无声静立挡住了去路。
感应到那名刀客浑身深沉厚重的气息,韦我峰撑起虬结的肌肉,严阵以待。
车厢中传出萧策的声音。
“韦憨子,既是来者不善,不礼尚往来怎么行?”
“遵命。”
砰!韦我峰气息暴涨,自车辕上飞跃而起,朝着刀客直撞而起,双拳裹挟着劲风,在官道上擦出一连串的空气爆响。
刀客见状眼眸一凝,竹刀轻灵轮转,划出一圈看似迟缓却暗藏锋芒的刀气,迎着韦我峰而去。
“破!”
韦我峰双拳开道,势不可挡,瞬间冲开刀客的真气,转瞬便杀至近前,拳如疾风朝着刀客当头而落。
刀客好似信手拈来,竹刀随手一提,便用刀身强行格挡住韦我峰的双拳,接着刀锋绽放出刺目的光华若白日惊雷,无声落在韦我峰的胸膛处。
簌!韦我峰只感觉胸口一凉,尚未察觉到疼痛,鲜血已经飙射而出,遮挡了视线。
韦我峰当即心中大惊,强行双拳叠出打出层层气浪,借着反推之力急速后撤。
果然在下一瞬,竹刀锐利的刀芒便穿过鲜血的轨迹,直直朝着韦我峰追杀而来!
嘣!后方的马车顶部轰然爆开,唐霜霜扛着霸刀冲天而起,朝着刀客前进的方向就悍然砸落下去。
目睹这骇人的一刀,刀客不得不终止对韦我峰的追击,竹刀重重坠地割裂土石,激起一阵灰尘,趁机向后掩推。
唐霜霜若陨石般撞入地面,爆发出震天的巨响,双脚刚一落地便是一记重踏,将官道上踏出一个深坑,霸刀旋转若龙卷,冲破烟尘袭杀向一路后掠的刀客。
韦我峰见状也立马紧跟而上,双足生风如同一头暴戾的犀牛,从斜侧方一路狂奔,与唐霜霜瞬间形成合围之势。
萧策掀开车帘,望着前方以一敌二的刀客,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距离长安城不到五里的地方,竟会出现如此实力惊人的武者,明显就是冲着截杀他而来,让萧策本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
今日一大早送李红袖回江南,并无什么外人知晓,府中也都是信的过之人,但这名刀客好死不死就等候在必经之路上,说明萧策等人的一举一动都处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能请动这样的高手来杀我,对方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可我最近很安分,得罪过的人就那几个,莫非是崔兆那个孙子?亦或是游蛇帮的残党?”
萧策思索一番便自己先否决了,游蛇帮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若是能有这样的高手坐镇,岂会让人连锅端了。
崔家更是不敢如此行险,萧策刚打过崔兆,隔天就派人来截杀当朝皇子,若崔家不想被灭门的话,是绝不会干出这种蠢事,左右与崔兆也不是生死大仇,说好听点不过是少年人的意气之争,像崔家这样传承多年的世家,应该更懂得趋利避害,忍气吞声才对。
排除了最近得罪的两方势力,萧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想害他。
“莫非是割鹿楼的人卷土重来?不对不对,那帮疯子执着于以黑袍彰显身份,干坏事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来历,绝不会像这货一样简简单单蒙个面,妈的,总有刁民想害本殿下,简直防不胜防啊!”
正当神秘刀客与萧策两名手下激战正酣时,官道旁不远处的树林中,两道人影无声无息隐没在阴影中。
三皇子萧恪与赵惊鸿并肩而立,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远处的战斗。
“惊鸿,老六手底下这两人水平如何?”
赵惊鸿都没正眼去瞧韦我峰,目光一直定格在刀势如虹的唐霜霜身上,随后轻声回应。
“韦我峰的拳法简单粗暴,且此人的头脑更是鲁莽一根筋,根本成不了气候,倒是这霸刀传人有些棘手,刚猛凶暴,力沉气稳,已隐隐能瞧出刀法宗师的风范,若是她拼死全力铺开刀势,也不知会是何等气象。”
萧恪闻言暗暗皱眉。
“那你觉得窦鸣能胜过他二人吗?”
“窦鸣以一手快刀独步江湖,曾有望挑战刀魁凤垂阳的地位,若不是殿下勒令他只浅浅试探,暂时不能伤人性命,青竹刀第一时间就已经将韦我峰劈成两半了,那个霸刀丫头也不过是两刀结果,所以殿下不必担忧。”
萧恪笑得无比畅快得意。
“当年龙蟒吞侠后,像窦鸣这样失意的江湖人数不胜数,倒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若非几天后老六还得去迎接武定王父子,怕惹得父皇震怒波及到我头上,我真想让窦鸣当场将老六废了,练枪?呵呵,乖乖当个混吃等死的闲王不好吗?”
赵惊鸿又看了一眼前方的战斗,见唐霜霜霸刀大开大合却沾不到窦鸣的衣角,摇头笑道。
“殿下,咱们可以打道回府了,知晓六皇子身边人的实力即可,日后您自可安排别人来对付他。”
萧恪也笑出了声。
“说的也是,崔兆还在眼巴巴等着,我可以借刀杀人,又何必给自己沾上因果。”
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