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王府,沈南天父子大马金刀坐在影壁前,旁边还站着骑军统领顾精忠。
望着静悄悄的府门,沈修合小声询问道。
“父王,莫非真有人敢来找王府的麻烦?”
沈南天只着一身寻常衣袍,并未穿那藩王蟒服,眼神平静却泛着冷光。
“若不将我们的罪名坐实,百姓们如何会仇视西北军?”
沈修合大破金国主力的捷报直到近些天,才逐渐由上层传递到普通百姓之间,武定王府正应是享受荣耀与赞赏的时候。
可偏生武定王父子刚刚回京,就有人冒充骑军将士刺杀朝廷官员,这让原本荣归故里的沈家父子,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居高自傲,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等各种坏名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顾精忠携着一杆长槊,闻言就抖了抖手中的兵器。
“欺人太甚!但凡有人敢上门滋事,末将一定将他们杀个精光!”
沈南天虽说也很不满如今这种被人暗中算计的窘境,但常年征守西北,经略四州之地,也早已是世事洞明,目光深远,见儿子跟手下都一脸不甘,沈南天双手拢袖靠在太师椅上,闭上眼轻笑道。
“你们将心放到肚子里,陛下虽说有意弹压武定王府,但西北戍边还需要我们沈家,不会允许那些人太过放肆。”
沈修合感受到父亲的气定神闲,便也只能耐心等待,王府内的丫鬟仆役都已经跟随沈王妃躲到后宅去了,沈南天只留他们三人守在门口,正是有意磨一磨沈修合急躁的性子,也想让他多接触这些沙场之外的阴私算计,以免将来遭人诓骗谋害。
武定王府外,如今正值夜晚,加之藩王府邸周遭很少有百姓聚居,街道上空无一人,大多隔街的店铺也早早闭户。
一群身着官袍,腰佩长刀的玄衣卫队伍,缓步出现在武定王府门前,这帮人气势明显有别于寻常玄衣卫,人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杀气,一看就知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领头之人身形略显消瘦却身量修长,面颊凹陷颧骨突出一脸的衰相,唯有那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瞳孔,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寒意。
一名玄衣卫刚在首领的示意下,走上前准备砸门,可刚碰触到门环,就发觉王府大门只是虚掩着,门后根本无人看守。
“诸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领头人皱着眉头,率先上前推开大门,就见诺大一座王府空空荡荡,只有武定王父子大摇大摆坐在门前。
望了一眼沈南天身旁那气息不俗的将官,领头人躬身行礼说道。
“王爷,我等奉陛下之命,调查天盛军刺杀朝廷官员一案,烦请王爷与世子配合,将西北骑军统领顾精忠,交由我们带回司中询查。”
沈南天闻言眼神中透出一点戏谑。
“你们的胆子是真大啊,连假传圣旨都敢明目张胆,是真当陛下不知道你们的小动作吗?”
领头人闻言目光一凝,而后缓缓站直身体,眼神略显冰冷。
“武定王是想抗旨?”
“大胆!”
沈修合与顾精忠见到来人敢用这种态度跟沈南天说话,顿时怒不可遏就要上前动手,却被沈南天抬手制止。
“若是让你们这些冒充玄衣卫的鼠辈将顾精忠带走,到时候他只要意外身亡或是失踪,那朝廷与西北军之间,怕是真要闹出大乱子了。”
见意图被沈南天识破,一群三和派的死士也索性不装了,纷纷抽刀出鞘,杀机涌现。
为首之人也从腰间拔出长刀,胆大包天到直指着沈南天。
“武定王,今日我们就是要屠尽你沈家满门!”
沈南天望着这些蠢到挂相的江湖人,想不通究竟是哪个皇子,会招揽一批这么愚蠢的手下,若是武定王府那么容易被屠,朝廷何必还要大费周折,不断试探?
这时就见沈修合踏前一步,周身气势暴涨,凶悍彪炳的身姿,仿若一头即将出闸的猛虎。
“父王,我可以杀人吗?”
三和派的蠢蛋们,听到沈修合这话,都忍不住笑出声,这武定王世子莫不是个傻子?
但沈南天只是不急不缓轻轻摇头。
“修合,回来吧,犯不着你动手,免得场面太血腥,下人们清扫起来麻烦。”
接着沈南天便闭眼靠在椅子上,声音平稳却隐含怒意。
“你还想看多久的戏?”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望去,就见沈南天头顶的屋檐上,正盘坐着一名布衣中年人单手撑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膝上还横放着一杆寒光熠熠的长枪。
三和派掌门见到沈无伤的刹那,心底顿感大事不妙,方才以他的武功,竟根本没能察觉到屋顶有人!
沈无伤低头朝下招呼道。
“武定王爷,您也是够深藏不露的呀。”
“彼此彼此吧。”
沈南天头也没抬,轻吐出一句,似乎是在回应沈无伤,又像是在说给皇城中那位听。
沈修合走出屋檐下,抬头看见沈无伤和那柄名震天下的朔寒天罡,赶忙行了一个晚辈礼。
“见过枪魁前辈!我和策哥可是至交好友呢!”
沈南天笑得随和。
“世子殿下,你我五百年前可是一家人,即便不看在策儿的面子上,沈某也是要来助贵府一臂之力的。”
说完一句后,沈无伤提着长枪,缓缓落到地面上,背对着沈南天开口说道。
“王爷,沈某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你们父子周全,但这笔人情,你们得算在我徒弟萧策的账上。”
沈南天继续闭目养神,只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接着便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眼前这些人,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沈无伤随意抖了个枪花,笑的有些瘆人。
“陛下的意思是,这次的案子到此为止,不得留一个活口!”
沈南天一直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动容,皇帝终究还是点到为止,如今的局面恰到好处,至于幕后究竟是哪位皇子在操刀,想来皇帝心知肚明。
“将人提到外面去杀,别脏了我沈家的门楣。”
撂下一句后,沈南天便起身朝着府内走去,再不多看这些死人一眼。
沈修合跟顾精忠二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眼前之人可是名震天下的枪法第一人,但凡能偷师到一点皮毛,也足够他们二人受用无穷了!
三和派的一群人像是木桩般站在府门口,方才沈南天与沈无伤二人之间看似寻常的对话,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之意,竟是令一众江湖人胆寒到大气都不敢喘。
三和派掌门更是表情恐惧到极点,直到此刻方知,三皇子根本就是让他们来充当炮灰,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武定王府绝不是他们这些杂鱼能够撼动的,不提那个气息凶悍,明显不俗的世子,武定王本人更是一名不世出的高手,更别提现在还有枪魁横插一脚,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夜晚,一则小道消息悄然在市井间散播开来,有不明底细的数十名江湖人夜袭武定王府,被六皇子萧策的师傅,单人一枪尽数杀光,鲜血染红了半条长街,却没有一滴沾到武定王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