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想争辩着什么,凌轩的步子已经快速的迈出。
这一带的风沙依旧持续刮着,卷起的黑色沙尘让周围的一些都显得有些模糊,等到凌轩靠近了才我才见到范无救的真容。
它的一张白板一般的脸,被断魂刀剁碎了。
眼下好似用了蓝星草的粘合膏,粘合的位置的细缝里一片浅蓝,一身白色纱衣配上高高的官帽。
狂风乱舞之下,衣风猎猎。
除了阴冷诡谲之外,颇有几分的冷傲和不羁。
哭丧棒横放在棺材盖上,当凌轩靠近的时候,它似乎起了一丝警惕。
手指头紧紧握了一下哭丧棒,身上的冷傲和放浪一时间就破功了,虽然看不到它脸上的五官。可是它心头的害怕,连我都看出来了。
手腕抖的跟筛糠似的,身子一动不动僵硬在棺材里。
凌轩走到棺材边上,那些阴兵起了警惕迈了一步上来,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可凌轩却停下了脚步,就好像看到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一样,拍了一下范无救消瘦的肩头,“小白,许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的笑容从容温润,深邃的乌眸让人捉摸不透,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范无救。
白无常范无救带来的浩浩荡荡的大军,少说有数以万计数不清的阴兵,看到这一幕通通都愣住了。
阴兵们和正常的士兵还是有区别的,本身就是鬼,怨气极大。
飘在原地的时候,个个都是鬼哭狼嚎的。
弄得原本就黑暗一片的周围,更是凄厉阴冷。
“凌……凌轩大人,下官……也是受命于阎君,只能得罪了。”范无救仿佛从肚腹中发出来的沉闷的声音,居然带着颤音,磕磕巴巴的说出来。
“受的什么命啊?是娇龙那个小丫头命你来接我吗,想不到这个小丫头还挺有良心的么。”凌轩笑容如清风霁月,清俊异常的模样好似纤尘不染的谪仙,根本在他身上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的演技,老子觉得奥斯卡影帝都不如他。
范无救似乎被凌轩的演技气坏了,整个人阴沉下来,也懒得对他继续恭敬下去了。
它低着没有五官四分五裂的头,声音却好像从牙缝里传来异样,“少……装模作样了,冥渊那么深都弄不死你。不过,你也休想拿到好处,这十万大军我承认加在一起都对不付不了你,可你也扛不住这许多的杀孽。”
卧槽!!
它居然为了杀我和瑾瑜,还有那只倒霉牵扯进来的大耗子,临时调遣了十万阴兵。那要真的厮杀起来,哪怕再牛的人,也得杀的手软。
一听白无常范无救这一席话,我立刻就明了了它的阴谋诡计。
这是要利用这些炮灰,让凌轩背负罪业在身上,果然是个阴毒的家伙。
我暗暗着急,谁知道凌轩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依旧是含着笑。
深邃的眼眸深处,隐藏这狐狸一把你的狡猾,手指头上的力道一加重。范无救的左肩便倾斜下去,再也无法抬起来,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凌轩继续笑道:“范兄,你爱魂如子的事情谁不知道,怎么会让它们白白送死呢。尽开这样的玩笑,我摄政阴间这么多年,好久都没有跟这些儿好郎们打招呼了。”
这句话话音一落,原本弥漫着阴兵鬼哭狼嚎的四周,安静下来。
寂静的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忽然,有一个阴兵呆呆没头没脑的反问了一句,“打招呼?”
“跟我们打招呼?”
“摄政鬼王要跟我们打招呼……”
鬼的反射弧,真的跟活人差别好大。
它们大概是变成鬼以后,失去了地魂灵智,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麻木。脸上依旧是一副呆滞麻木的表情,也没有激烈的讨论,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看到那些阴魂,木然的眼中对于凌轩,似乎没有了杀意。
反倒是多了一丝的敬意,虽然那些敬意的情愫十分的僵硬,不仔细分辨并不能看出来。
扯了扯凌轩的袖子,我问道:“你……你怎么还是鬼王,你从来都没告诉我,你还有这么牛逼的称号。”
“以前的鬼王可不是我,当上摄政官以后,娇龙给我随便封的……这个位子我还没坐热,就有了另外一个阴间的高手自己封自己是鬼王了,我可不想和它抢。”凌轩耸了耸肩,低声的和我交谈着。
我听的正认真,心想的没想到凌轩在阴间的地位,好像是凌驾于所谓的阎君之上的。这些反应比人慢半拍的鬼魂阴兵们,居然就这样跪在了我们面前。
整齐划一的就跟训练过硬的,齐刷刷的喊道:“属下等拜见鬼王大人,鬼王大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弄得就跟武侠小说里的邪教一样,而且声势极为浩大。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突兀,吓了一跳。
“都起来吧,又跪又拜的我不习惯,还把我夫人给吓着了。”凌轩的远山眉轻轻一挑,笑得越发的狡猾了,却偏偏给人一种极为容易亲近的感觉。
却不那么平易近人,无形之中不怒自威。
深邃如星子一般的乌眸坚定异常,淡扫这些阴兵。
阴兵们纷纷起身,脸上和之前一样,展现不出任何的表情。却发出了喜悦的灵魂波动,这种喜悦虽然有点沉闷,多少能影响一些周边的人的感觉。
身体周围的一股子沉冷的阴气,也会散去部分。
让周围被阴鬼之气缭绕的感觉,顿时清明了许多。
凌轩摁在范无救肩头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范无救的肩头,“小白,你刚才说受命阎君,要对我和我的夫人动手是开玩笑的吧?”
“你……你!!哼!阎君说了,不管谁从冥渊里逃出来,格杀勿论!!姓易的,你别太异想天开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范无救大概是脑子抽了,当这么多阴兵的面说要对万鬼敬仰的摄政鬼王格杀勿论。
这下好了,本来是它带来的阴兵。
此时此刻一个个浑身被黑色的鬼气包裹,眸光冷冽的看着范无救,看样子似乎要对它倒戈相向了。
凌轩另一只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在我没有犯任何阴间律例的情况下,我一手带大的娇龙,派你要来杀我。你……问问它们,它们相信吗?”
阴兵们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却好像拥有着有起码的判断力。
麻木的眼神齐齐看着凌轩以及范无救,然后木讷的摇了摇头,身上的阴气再次成为浓雾乌云一般的存在笼罩在四野,“我们不信!!”
“判官无常,假传阎君令,意图谋害摄政鬼王。这可是……叛逆阴间的大罪,小白想不到你现在胆子这么大了。”凌轩的手如同闪电一样快速的掐住了白无常范无救的脖子,让它连躲避的机会也没有,缓缓的将它满身用蓝星草粘盒膏粘合起来的身子举起。
旋风将他的发丝吹得轻轻飘动,他眉眼中并未有过于严厉的神色,只是唇边带着一丝邪冷的笑意,“是谁指使你构陷阎君的?范兄……”
“这道命令是阎君亲自下的,我……没……诬陷……”范无救白板一样脸上浮出了薄如蚕翼的嘴巴,它想辩解着什么。
慢慢浮现出来的双眼,却似乎看到阴兵们阴冷的气势。
大概也是被吓到了,闭上了嘴苍白了脸色不说话。
凌轩的手越勒死越紧,几乎要把它的脖子拧断了,范无救面粉一样白的脸上都微微有些粉紫色了。
隐约间,还能听到脊椎骨断裂的声音。
它的嘴角缓缓流出血液,泪痣给外妖冶,微微狭长的凤目带着怨毒,“你……你早就卸去了摄政……的身份,你没资格降罪我……”
凌轩似笑非笑的看着它,好像一边思虑一边说:“恩,我是好像没资格越俎代庖惩处你,只有抓你到娇龙面前,让她亲自……审问了……”
眨眼间,他的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扼住范无救的脖颈踏步出去。
猝不及防被他拉住,我根本就是重心不稳,以为会摔个狗吃屎。他却用手臂将我的臀轻松的托起,就这么跟搂着棉花一样的将我沉重的身躯抱在了怀里。
我的脸恰好因为这种姿势,对着他身后的地方。
后面的阴兵对凌轩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根本就不管范无救的死活,纷纷跪倒在地用沉闷拖沓的声音行礼道:“恭送摄政鬼王大人。”
这些阴兵虽然不能有人类多变的表情,永远都是面瘫的样子。
哪怕说话都是一种调调,没有任何平仄起伏。
远远的看着,就连我这种神经比桶粗的人,都能看出来它们是发自灵魂的尊崇凌轩。如果凌轩要发动政变,让阴间易主,大概也绝非难事。
凌轩的步子走的要比瑾瑜快多了,眨眼之间似乎就到了妖鸟城。
明明要在城门口经受盘查,可是转眼之间就越过了妖鸟城,到了另一扇城门外。整个过程大概也就是十几个呼吸间,就堪堪过去了。
这就难怪凌轩喊瑾瑜废柴了,两个人的实力是天渊之别。
一路上他的手就没有离开范无救的脖子,范无救的嘴角当中那是鲜血横流,粘合在一起的脸部的肉块似乎也不是很牢靠。
途中才经过了几座城池,脑袋上就掉了两块。
再往下走是越掉越多,东一块西一块的,弄得范无救的脑袋就跟被狗啃了一样的难看。大概越过了有十几个城池,凌轩的步子才停下来。
屹立在眼前的城墙和旁的都不同,一片漆黑之中高耸入穹顶,极目眺望上去是能看到旗笙飘扬的至高处的。
高处除了飘扬着黑色的旗帜,还有几团紫色的冥焰飘动着。
两扇漆黑的钢门,上达至高处,下达黑色龟裂的土地。
只是冰冷的关着,不知道何时才会有阴差过来把它给打开。
如此巍峨的建筑,让人不得不对这座城池另眼相看,眯着眼睛看了看钢门侧面雕刻的阴文。
看着像是篆复杂的跟当今文字没有半点关联。
“小白,一路上我就想问你,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就破了相了,碎成这样了,我记得你一向十分爱惜容颜的。”凌轩问的有点幸灾乐祸,说话之间,范无救的一条胳膊就从白衫里头掉出来了。
范无救已经是三魂幽幽,七魄升天了。
木讷了半天,才气的抬起白板一样的脸,“全都要拜你老婆所赐,你怎么不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弄的?”
这话里颇有怨念,却发作不得。
“你派阴兵要杀我们,我反击你,你还怪到老子头上了。断魂刀没把你剁成饺子馅儿,算是便宜你了。”我抬头看了一眼范无救如同茶叶蛋一样龟裂的脸庞,嘴角一丝冷笑。
这个范无救,派了阴兵想要拦截我跟瑾瑜,被揍了居然还觉得委屈。
范无救气的浑身发抖,另一只手的手指头,都颤抖的掉下来了,“如今这是酆城脚下,阎君的阴曹地府的所在,你既然来了还……还想跑得掉吗?”
这意思是我和凌轩进去就有去无回了,说起这个,我还有些紧张。
阎君对我下了格杀勿论的通缉令,如今凌轩带我来酆城,那不是自己送上门羊入虎口吗?
不过,凌轩心中应该早有算计。
“小白,你这是在威胁她吗?”凌轩轻松的问他,眼底深处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范无救气的发抖的身子一僵。
它居然怕的不敢说话了,凌轩的手一紧,一丝冥焰就在它的脖子上迅速的燃烧起来。蓝色火光让范无救支离破碎的脸变得跟盏鸡尾酒似的,在钴蓝色的火焰中扭曲狰狞着。
它没有嘴,却发出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终于是在凌轩面前尖叫着讨饶,“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用誓咒赌咒发誓。如果我再对易夫人不敬,我就……我就剥去阴官官服,永世不得侍奉阎君……”
“你不侍奉阎君,可以侍奉别人嘛,这个誓言我不喜欢。”凌轩残酷的笑着,冥焰变得更加旺盛的折磨着范无救。
它身上的衣物丝毫无损,就连裂缝都烧灼慢慢的愈合。
可偏偏样子痛苦到了极致,眉骨的位置虽然没有眉毛,却紧紧蹙在一起。仿佛眉心都要紧皱着,滴出了血一样。
就好像霸道到了极致的酷刑,在不断的折磨着范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