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少校,你询问你的管家这些,又要单独见我,是想兴师问罪?”佘将军愣了一下,目光同样冷酷的看着凌轩,他从旁边拖过来一张八仙椅,直接在凌轩面前坐下。
笔直的双腿微微的打开,那般气势是丝毫不输给凌轩。
凌轩轻笑一下,“将军职责所在,我哪儿敢问罪您,是我的身子不中用。帮不了你们许多,见您,不过是想和您说明情况,咳咳……咳……”
说到最后,他的远山眉一皱,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心头一痛,明显感觉到他气息的紊乱,那绝不是装出来给佘将军看的。我连忙扶住他的身子,抱住了他剧烈颤抖的身躯,指尖压住了他脉搏。
一丝血液,从他的唇边缓缓落下。
他的咳嗽慢慢止住了,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诊脉,我就是逗逗他。我没事……”
“你骗人,你说过永远都不骗我的,为什么会突然严重了。”这番话说着,就能感觉到他体内大部分的婴灵都造反了,冲破了束缚它们在一个地方的隔膜。
在凌轩的身子里打死的破坏,啃咬了吞噬他的灵体来壮大自己。
哪怕是这样,他都没有伤害那些婴灵。
眼泪倏地就不争气的滑落,我突然间有一丝害怕,怕再次看到他尘化的样子。
凌轩大概最怕的就是我老爷们一样的女人,在他面前悲伤哭泣,一时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痛惜的表情。
用唇当着佘将军的面,轻轻吻过我的泪痕,“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本来修行到了关键不能打扰,也交代了管家。但是……外面的尸化实在严重,惊动了佘将军,只好强行苏醒,所以……才会这样……”
听这样柔软的话语,我眼泪更加的止不住了。
泉涌一般的汹涌而下,我的思想大概从未有像现在这样自私,我脆弱的喊出来:“你把命都给了别人,我和两个小崽子怎么办。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总想着为别人……”
他似乎发现他那些撩妹的小把戏,哄不住我了。
干脆心疼的把我的脸摁进了自己的胸膛,静静的抚摸我后脑勺上的发丝,语气却是那般的坚硬,“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死的,因为我的命是你的,顾大王。如果……哪一天什么东西真的威胁到我的性命,我会义无反顾的摧毁那个威胁我的东西,包括我体内的那些婴灵。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留在你身边……”
这字字句句都带着血,那般的残酷狰狞。
他原先似乎是个飘然世外的人,骨子里最不爱多管闲事,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心思又极为的仁慈柔软,却一次次的为了我和孩子冲破底线。
此刻的邪气染上身,更是让人觉得有些许的陌生。
身体里的邪气,总是控制不住的逸散出来。
“哎,看来我今天是来错了,易少校的身体不适,我们却还想着请你出山一起对抗尸化之症。”佘将军在旁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总之是突然就叹息了一声。
他沉默了好久,久到我都以为佘将军走了。
忽然,他对着身子蜷缩在凌轩怀中的我,沉声说了一句:“易夫人,今天的冲动之举实在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更希望易少校能早日康复,尸化变异的事情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你刚刚是向她道歉吗?”凌轩沧冷的声音如同玉碎于地的突兀的响起。
佘将军冷哼一声,“是,但那又如何?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太过草率,易少校还是好好养病,省点迁怒我的气力吧。尸化症的事情,我会另想办法,也不劳烦”
“顾大王,你愿意原谅这个脾气固执又死板的大叔吗?”凌轩用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俏皮的问了我一句。
堂堂一国将军,老子能说不原谅吗?
我动了动唇,张口就趋炎附势的帮佘将军解释,“我……没生他的气,那时候……那个小宝突然跳起来,把人家战友咬伤了。佘将军以为是我放的古曼童咬人,才……来拿枪指着我,怕我继续伤人。”
说话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佘将军。
那佘将军此刻的样子比刚来的时候老了十岁都不止,眼角的鱼尾纹一时间在昏暗的房间里好像刀刻上去一样的。
眼中充着血,眉宇之间是说不尽的一股忧虑。
似乎时时刻刻都被这一种病症忧心烦恼,早就已经身心俱疲,又看到凌轩重病才不得不放手。
凌轩勾人的眉眼灵动的起了一丝睿智的光芒,“佘将军,其实不用太过忧心尸化之症变异的问题。昨天和研究人员之间讨论,不是已经把结果研究出来了吗?”
“不过效果一般。”他眉头深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纠结的看着凌轩,拿出的打火机又塞回口袋里。
“你们怎么没想过把解毒针剂改成血清,如果……改成血清,让血清通过血液解毒,也许能挽回很多生命。”凌轩低着双眸,如同黑曜石般的睫羽遮住了眼眸,似乎在专注的看着我隆起的小腹。
手指尖似有意无疑的,轻轻的在小腹上抚摸着。
一次次的,就好像对我腹中的孩子充满了期待,以及些许似是离别前的不舍。
那般的专注,仿佛倾注了无限的情感在其中,却又无法通过言语来表达那如山一般的父爱。
我有些痒,要是平时早就跳起来了。
可是佘将军在这里,气氛比较严厉,甚至像我大学军训的军营一样可怕。只好硬着头皮忍着不发声,等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他反问了一句:“血清?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就刚才……我的娇妻原谅你的时候……”凌轩狡猾到了极致,明亮如星子的眸光似笑非笑的和佘将军对视,“所以你得道歉还是有用的,至少能激发我研制解毒剂的灵感~整个江城,都会感谢将军您的英明射弩的。“
佘将军依旧蹙着眉头不放松,“少指着和尚骂秃驴,易少校,你这小子嘴越来越毒了。我虽然不懂医,但我知道治疗蛇毒的血清,是从马匹身上提取的。那……那这批血清,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唔,应该要养在人身上吧。”凌轩邪恶的一笑,摸着自己的唇边,“毕竟……我染了重病,没法对血清的载体实验。不过……研究所里那么多高手,做这个实验应该很容易。你们……应该能找到更多的替代载体……”
佘将军站在原地依旧停顿了很久,才说出话来,然后居然对我们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你宝贵的意见,祝你早日康复!”
“咳咳咳咳……”在佘将军转头的那一瞬间,凌轩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的鲜血就跟不要钱一样涌出来。
我抚摸他胸口缓解症状,一双手却都被染满了血。
佘将军身子一顿,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底早就被他这样重的伤情所触动,“需不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不用太麻烦,只要……只要你们十天内不找人打扰我,我就不会被你们害死。”凌轩明明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却偏偏笑若清雅的梨花。
眼中丝毫见不到悲伤,轻佻的和佘将军对视。
他却很严肃,“知道了,谁还敢来骚扰你,军法处置。”
凌轩单手枕着后脑勺,轻微的咳嗽了一下,“尸化病毒流出的植物园也最好看好来,十天后如果我没死,我会亲自去一次江城。”
“你要是死了,那只能……找人炸了植物园。”佘将军态度肃冷一片,身上军魂气势一下就拔地而起。
相比之下,凌轩缓缓的收敛起息,笑了一笑,状态恢复了平和,“佘将军还是这般的铁血,凌轩佩服,管家,送客。”
管家出门送客,顺便把房门关上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一眼不断吐血的凌轩。好像是一台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丝毫没有多余的感情。
这时,他才眯了眯凤目,眼中是冰刀一样又冷又利的气息。双眼深处沁着幽幽的蓝色,诡异异常。
我上前扶住了冰凉异常的身体,低声问他:“怎么样了,有了九尾狐阴牌护身,体内的阴气还是压制不住吗?”
“阴牌……吗?”凌轩嘴角扬起一丝邪笑,掌心缓缓的离开胸口挂着的九尾狐牌。
那上面居然多了一道裂缝,裂缝上黑气四溢。
显然是连九尾狐都压制不住他体内众多婴灵的怨气,一丝鲜血从他口角缓缓流出。
我想去扶他,他却反手将我紧紧的抱住,张开了嘴牙齿触到了我的脖子,“别碰我,我……我身上戾气太重,随时都可能迷失心智。离我远点……”
“你开什么玩笑,你……你现在这么虚弱,让我离你远点?”我固执起来也是倔强到了极点,是怎么都不肯同意。
双手将他的腰搂的更紧了,我心口全都是针扎一眼的疼。
他有些心疼我,“你这样会被我伤的,我急需至阴血液来恢复,你在身边我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想喝老子的血吗?你想喝就喝啊,我不介意的!!凌轩,有时候……你真的太过于疼惜老子了,你不知道老子是铁打的爷们吗?这点都顾虑,要是喝我的血能好,你就是个吸血鬼老子都不怕。”我心头为他刺痛到了极致,却不想矫情的表达出来,只想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断魂刀被我握在手里,生生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躯壳肉身上是没有半分损害,但是在灵体上,却是鲜血直流。
凌轩紧了紧扣住了我的肩膀,似乎受到了鲜血的诱惑,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躁动起来,“顾大王,你……你这是在逼我,我……不想伤害你来保全自己。”
“老子就逼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啊?许你算计别人,还不容的本大王占得点上风啊?”我狠狠的抱住他的身体,非常霸王花的说了一句,“今天,你不喝也得喝,不然老子就休了你。”
周围安静到了极致,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只觉得一股冰凉细腻的东西从我的伤口划过,侧眸一看,是他粉色的舌头。他眸光微微变得冷厉,狠狠的张嘴吸了一下,似乎是在惩罚我,“到时候,你沦为我的血罐子,后悔已经迟了。”
“姓易的,你别自以为是了,我巴不得……当你的移动血库。”我搂住他的头颅,只觉得面颊上有温温的热流流过。
他的气息虽然在逐渐平稳,但是依旧无法压制住身体里的那些婴灵。
喝过血之后,只是脸色为转好,但是依旧剧烈的咳嗽。
我给凌轩倒了一杯洗甲水,喂他喝下,他强烈的咳嗽才缓慢下来,“大王,又要你照顾了我,看来……从今往后,我只有拖累你的份了。”
看似说的有些幽怨,但言语之中依旧是如同往日般自信。
“如果你不想被打断修行,哪怕这里闹翻天了,你都有办法不受打扰。我想……你醒来要见他,主要是因为想到了血清的办法。”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两心知可以聆听他的心声,却好像无比的熟悉他。
知道他每一个为人着想,却不愿说出口的思路。
他眉头一皱,掌心袭向了我的胸口,“是两心知又有作用了吗?怎么……我的想法,顾大王你全都知道……”
“我……我就只是知道,跟什么的两心知没关系,喂!!你、你……你把手放哪里?”我被触摸到敏感的地方,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他却故意不松手,动了动掌心,“怎么?你身上还有我不能摸的地方吗?”
“你……你虚弱成这样,还不正经的。”我虽然很害臊,却知道自己的一颗心早就被他拿走了。
红着脸,我说道:“太阳要下山了,你好好调息,我……我去一边的床上呆着。省的打扰你,好不好?”
“你过去了,我反而分心想着你。”他低眉冰柔的目光凝视了我一眼,低声在我耳边暧昧的说道,“听话,现在搂住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