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管孩子,是管。
老师管学生,也是管。
陈友?管宋语微,还是管。
其性质是一样的。
就是在犯错的时候告诉被管教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希望她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看到她犯错的时候,会生气,会骂她,甚至还会打她。
不惜让她难受也要将她拉回正轨。
陈友?想了一上午,终于想明白。
就像是他自己,小时候愣头青一个,没少犯错。
被老爸用七匹狼打过屁股,也被老师用教棍抽过手心。
挨过的骂更是数不胜数。
但挨骂挨打的瞬间他就明白,那是爱。
难受归难受,心里是幸福的。
这大概就是宋语微所说的幸福。
每个人对幸福的偏好都不同。
如果在犯下大错的时候。
陈友?也会希望被重视的人严厉管教。
他更喜欢和谐美满的幸福,但也不排斥严厉斥责的爱。
不同形式的幸福,二者是共存的。
就同他偏爱和谐美满的幸福一样。
宋语微只是更偏爱斥责严厉的幸福。
如果想给予对方幸福。
肯定是要给予对方想要的幸福。
而不是把自己认为的幸福强加给对方,然后再为之冠名“我都是为你好。”
这样的出发点虽好,但是很恶心。
陈友?当然不会这么做。
尊重对方,给予对方想要的幸福。
他开始重新琢磨起和宋语微的相处模式。
在公司的时间过得很快。
工作的时候专心工作,空闲的时候想想要怎么和宋语微相处。
苏茶茶自从看到自己的二手车后也不再来打扰。
估计是放弃了吧?
挺好。
乐得自在。
一直到下班。
“组长再见。”
“再见。”
“组长下星期周几聚餐呀?”
“你们商量嘛,下周周六周天都行,我服从安排,这周工作多真的很抱歉。”
“哈哈,组长说笑了,组长再见。”
“再见。”
“先走了,组长。”
“拜拜。”
陈友?本身就擅长打交道,两周相处下来,他和各个组员也都熟络。
能够相互开玩笑。
这周主程序安排了很多工作任务,周末要在家里处理。
没办法。
小组聚餐只能定在下周周末。
虽说到了周末,但丝毫没有周末的感觉。
陈友?叹了口气,加急整理材料。
一会儿宋语微要下班了,得去接她。
办公室的人越来越少。
陈友?整理完材料,拿上东西小跑着离开公司。
另一边。
丰源超市。
宋语微等在超市外面的路边。
她看着手机犹豫。
听到车子响声,就抬头看。
视线随着呼啸而过的车子从左到右,任由其带起风吹乱耳边碎发。
然后又低下头看着手机上的聊天框犹豫。
要给他发消息吗?
宋语微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
他会不会在忙?
肯定会打扰他的吧。
再等等。
一直等到那辆白色的车出现在视野,确定车牌号。
宋语微喜笑颜开。
车慢慢停在面前。
“不好意思啊,有点事耽搁了。”陈友?向她说明情况。
“等很久了吧?”
宋语微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拉好安全带。
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有,我也才刚下班。”
陈友?缓缓启动车子,不经意地问:“超市也会加班吗?”
宋语微毫无防备,“不会呀。”
说完的瞬间她就知道说漏嘴了。
她抿着嘴唇,视线时不时往旁边飘。
陈友?:“语微。”
“恩。”
陈友?想了想,问:“你希望我怎么管你?”
都是成年人了,他也不想太弯弯绕绕。
他思维总是很跳跃,聊着聊着就会突然跳到另一个话题。
宋语微也习惯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可以的话,我想要你对我严厉一点,凶一点。”
车能有些安静。
陈友?若有所思。
宋语微低着头,揪手指。
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提要求。
片刻后,她紧张地开口:“你,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就好……”
没等她说完。
陈友?打断道:“如果我管太严的话,你要和我说。”
欸?
宋语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友?语气故作严厉:“听到没有,说话。”
回过神来,瞬间坐直。
宋语微:“听,听到了。”
真怀念啊,这种有人管的感觉。
……好幸福。
等红灯间隙。
陈友?也不看她,问:“你下班了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他语气很平。
明明是问句,却硬生生变成了陈述句,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宋语微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回过味来。
眼神怯怯地看向他,“我……我怕打扰你工作。”
陈友?:“我没和你说过不打扰吗?”
“说,说过。”宋语微小声回答,有些结巴。
她害怕的同时,眼底闪烁着别样的光。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和平时见到别人就畏惧的害怕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知道自己犯错了,即将面对未知责罚时,幸福的害怕。
她眼底闪烁的是,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才管教自己的喜悦。
幸福,不言而喻。
陈友?:“那为什么不听话?”
宋语微:“对不起。”
陈友?:“在路边等多久了?”
宋语微心虚道:“就,就几分钟。”
陈友?:“我知道你下班时间。”
他淡淡的一句,不加任何解释。
宋语微低下视线,语气焉焉:“等了快半个小时。”
此时,绿灯。
陈友?的语气同车子一样平稳启动,甚至还带着些笑:
“你做得好呀,宋语微,宁愿等半个小时都不愿给我发条消息。”
宋语微低着头,一点都笑不出来。
陈友?:“诶,你还记得我是你男朋友吗?”
宋语微:“记,记得。”她声若蚊呐。
陈友?轻笑一声:“哟,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男朋友存不存在好像也没区别……”
宋语微低着头挨训。
陈友?其实没说多重的话,但宋语微还是哭了。
就像是好学生不经常被老师训一样,哪怕不是训得很重,还是会掉小珍珠。
宋语微眼泪本来就软,被他这么说一路。
早就低着头在掉小珍珠了。
车子停到出租楼路边。
陈友?给她递了张纸,“我也不是想说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宋语微接过纸侧开脸擦眼泪。
她声音闷闷的,“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
陈友?:“知道错就好,别哭了,脸抬起来我看看。”
宋语微又用纸擦了几下,抽抽鼻子,然后听话地对他扬起小脸。
望着眼眶微红,睫毛湿润,对自己扬起脸的少女。
陈友?心里突地升起种怪异的感觉——她这个样子好美。
他伸手,用指背替她擦去悬挂在脸侧的一滴泪珠,“有什么好哭的,笨。”
宋语微:“做错事心里难受,没忍住,对不起啊。”
她哭过的声音轻微沙哑。
“这种事没必要道歉。”
陈友?收回手的时候,没忍住顺势刮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回去好好吃饭,今晚我就不叫你出来散步了,这周工作有点多。”
宋语微“恩”了一声。
简单道别。
在她下车的时候,陈友?不忘嘱咐她:“记得多给我发消息,不会打扰。”
宋语微乖顺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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