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一时语塞。他本想斥责几句,劝她不要再做这些冒险之事,但对上她那坦然无畏的眼神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敬佩,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柔和了几分:“若夫人执意如此,赵云也无法强求。但夫人务必注意自身安危,若有任何闪失,赵云断难原谅自己。”
小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将军放心,妾身自有分寸。”
赵云看着她那淡然的笑容,心中却泛起阵阵涟漪。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冷漠,或许让她受了委屈。他的责任是保护身边所有人,包括她,而非将她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悔恨。
当天傍晚,赵云特意亲自巡视军营后,来到小乔的帐前。他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帐内传来低低的咳嗽声。他心头一紧,连忙掀开帐帘,只见小乔正倚靠在案几旁,神色憔悴,面前放着一碗未喝完的汤药。
“夫人病了?”赵云连忙走上前,声音中透着担忧。
小乔抬起头,看到赵云,目光中有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不过是小病,将军不必挂心。”
赵云却不由分说地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感受到她略微发烫的体温,眉头皱得更深。他转头吩咐守在帐外的士兵去请军中医者,而后坐回小乔身边,语气中透着一丝自责:“夫人连日辛劳,赵云却未能照顾周全,实在是我的疏忽。”
小乔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将军何须自责?妾身不过是些微劳累,休息一日便无碍。”
赵云看着她那苍白的面容,心中却难以释怀。他从未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小乔不仅仅是感激和敬重,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在乎。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坐在她身旁,守着她。
赵云坐在帐内,长枪斜靠在案旁,冷光如水,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刚毅。夜风穿过营帐的缝隙,带来阵阵凉意,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沉默地盯着案上的战局沙盘,眉宇紧锁,心中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这一战虽未失败,却也称不上彻底的胜利。敌军撤退的方向过于诡异,像是在暗藏某种深意,让赵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领,他对于这种细微的异常极为敏感。然而,眼下手中的兵力并不足以贸然追击,稍有不慎,便可能中了敌人的圈套。这样的局面让赵云十分纠结。
“为何?”他低声喃喃,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甘,“为何总是差一步,总是难以彻底击溃敌军?”
他的拳头渐渐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赵云自幼练武,习得一身本领,又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可眼前的困境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从不惧怕敌人的刀剑,也不惧怕战场上的血腥,但这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力感,却如毒蛇般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思绪翻涌之间,赵云忽然想起小乔。自那夜他守着她病床旁,亲眼看着她渐渐恢复健康后,他以为自己能够从心底彻底释然。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发现,每当自己心绪不宁时,脑海中都会不自觉浮现她的身影,像是她的一句话、一颦一笑,都会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将军。”帐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赵云抬头,正看到小乔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她的身影映在微弱的灯火中,轻柔的步伐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坚毅。她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语气中透着些许担忧:“将军一整日未曾进食,妾身亲手熬了一些药膳,或许能稍作调养。”
赵云看着她那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庞,心中泛起复杂的情感。他微微转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略显狼狈的模样:“夫人费心了。不过,赵云并无大碍,不必如此劳烦。”
小乔却不为所动,径直走到他的身旁,将碗放在桌案上,柔声道:“将军常说,身为统帅,应以身作则,倘若将军自己都不重视身子,如何带领三军将士?妾身虽无战场经验,但却知军中士气的重要。”
赵云抬眼看着她,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那碗热气腾腾的药膳上。他缓缓伸手端起,低头抿了一口,却被浓浓的苦涩味道呛得微微蹙眉。他并未言语,只是将碗中的汤药一口饮尽,放下碗时,抬头对小乔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夫人心思细腻,赵云多谢。”
小乔却轻轻摇头,眼中透着几分认真:“将军无需道谢。妾身知将军近日心有困扰,或许妾身能为您分忧?”
赵云听闻此言,眼神一黯,沉吟片刻,才低声道:“夫人既然问起,赵云便直言。虽战局暂稳,但敌军退却的方向实在可疑。赵云既不愿放弃追击的机会,又担心将士的安危,心中实在难以决断。”
小乔闻言,目光微微闪动。她沉思片刻,轻声说道:“将军之所以犹豫,是否是因为您不甘心?”
赵云的身子微微一震,他抬眼看向小乔,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夫人所言不错。赵云自少年从军,从未畏惧战场上的生死。但此刻,眼看大好局势,竟只能被迫按兵不动……赵云不甘。”
小乔点点头,语气温和却带着坚定:“将军的不甘是为了将士的安危,也是为了不让这一战的胜利付之东流。这并非软弱,而是睿智。将军一向沉着冷静,妾身相信,您一定能找到平衡之法。”
赵云目光复杂地看着小乔,心中被她的一番话点醒了一些。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能如此通透,能够一语道破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他不由得在心底暗自生出一股敬佩之情,同时也对自己的态度感到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