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墨捉住她的手指,眸色深凝了下来。
他只以为,她为了复仇会不计一切代价,却原来,她一直在为自己着想,并不是他所预料的那般不择手段,亏得他昔日还因为她的做法冷落了她,现在想来,当真是亏欠。
他轻轻抚着她的如瀑青丝,低叹道:“欢颜,这一刻,我才真是觉得,得了你,比拥有整个天下还要开心。”
欢颜怔了怔,顷刻间,捕捉到他没有用“朕”这个字,他放下了姿态,以一个平等人的身份与自己说话,与她来说,他*她纵容她,给她最好的一切,包括最高的位分,可是一切一切都不及这一句话让人动容。
皇帝要*什么人,自是简单的事,可若要他剖开心防,真心对待一个人,那才是真的不易,可是这一刻,他放下一切身份地位,他不是皇帝,不是主宰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王者,他只是她的夫君,属于她许欢颜一人的夫君!
欢颜忍不住红了眼眶,却还是笑着看他:“所以,为了我,你得把皇帝的位置坐牢了,这样,不论我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你也可以保护我纵容我,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办到!”
秦非墨没有说话,看了她半响之后,低下头来,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旋即低声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和慧慧熙儿,谁都别想动一根汗毛。”
欢颜笑了起来,声音悦耳如铃,她圈紧了他的脖子,一边笑着一边亲他,同时低语道:“那我们的下半生就都托付给你了。”
秦非墨眸光深幽如潭,他翻身取代了主动权,同时低声应道:“好。”
*
夜凉如水,已经一个月过去,欢颜如约而至,亭楼里,徐淮生一袭蓝色官袍,恭敬立在那里,欢颜到的时候,他一眼便瞧见了她,专程到了门口躬身迎接。
欢颜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同时道:“徐大人深夜约本宫来此,可有何事?”
徐淮生再次躬身,道:“既然答应为娘娘办事,微臣自然得拿出一些诚意来。”
“哦?”欢颜在一旁的上位坐下,“这般说来,徐大人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本宫了?”
徐淮生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本账册来:“这是微臣托人查到的账册,不过这只是拓本,娘娘若是何时需要,微臣自会将原薄拿来,娘娘且请过目。”
欢颜看着他唇角自信满满的笑意,从他手里接过账册,闻香立刻掌灯前来,这细看之下,欢颜不由得大惊,原来,这竟是文相文彦自上任之后的每一笔财务收入,他上位二十多年,小恩小惠收了不少,而这些恩惠大多与朝堂的人脉有关联,不仅如此,这账薄里记了几笔大帐,贪污的额款大到吓人,其实朝中官吏清官并不多,大多数的官都会趁着时机中饱私囊,只不过是额度大小的问题罢了,而且,这些人都精明着,做得了无痕迹,却不知,这徐淮生是如何拿到这本账册的?
看来这次他们是选对了人,这徐淮生,的确有点底子。
欢颜将册子关上,看向徐淮生道:“徐大人果然好本事,有了这本册子,日后若是想要一举将文相拿下,不是难事,不过文相到底是朝中相国过年,势力盘根错节,但但凭一本账册,尚不足以拿他问罪,接下来的事情,只怕得劳烦徐大人,细细谋略策划了。”
徐淮生躬身一礼:“微臣自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欢颜点了点头,看了闻香一眼,闻香会意,从袖中抽出一卷布帛来。
欢颜接过来,递给徐淮生道:“徐大人看一看。”
徐淮生有些惊疑,那布帛呈明黄色,明显是圣旨,他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惊,“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道:“微臣多谢皇上和宸妃娘娘的抬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豁出性命,微臣也定然完成皇上娘娘交代的事情!”
那圣旨是一道密旨,若文相下台,他便是紧随其后的接班人,这样的许诺,也难怪徐淮生如此激动了,毕竟,若之前还有顾忌,只是欢颜的口头之言,这道圣旨则是皇上的承诺,只要他事情办成,那相国的位置毫无疑问就是他的!
为自己谋划未来,取得相国的位置,是为自己谋前程,这样的事情,他怎可能不尽心尽力?
欢颜虚扶了他一把道:“徐大人此番若能助得本宫,日后本宫自是不会亏待徐大人。”
徐淮生立刻道:“还请娘娘给微臣半年时间,只需半年,微臣定然能瓦解文相势力,拉他下台。”
欢颜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徐大人了。”
刻意命人送了徐淮生出宫,欢颜拿着那本账册,即刻便往秦非墨的书房而去。
他不宿在欢颜的凤羽宫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在御书房歇息,今儿他没过来,必然是在御书房。
不过令欢颜没有想到的是,她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竟看到一人在门口徘徊,细细一看,不是那淮瑾儿又是谁?
她手里端了一个食盅,显然是送夜宵来的,只可惜,却被宫人挡在了门外,这会儿,似是正在跟那宫人争执。
欢颜再走得近些,刚巧看到张礼从里头出来,张礼的话倒是比那宫人硬气了许多,直接一句“皇上不见”便将淮婕妤打了回来。
淮婕妤满脸失望之色,在张礼面前也不敢放肆,只好悻悻然回过头,准备回去,正巧,这一转头,便于欢颜打了个照面。
“宸妃……臣妾参加宸妃娘娘。”
欢颜看向她满脸的黯然之色,又看向张礼,遂问道:“张公公,怎么回事?”
张礼看了她一眼,如实答道:“回宸妃娘娘的话,皇上今儿倦了,说是夜深了不愿见人,这才让淮婕妤回去休息。”
欢颜点了点头,旋即看向淮婕妤,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道:“妹妹莫要伤心,皇上今儿是倦了,妹妹日后挑个合适的日子来,皇上必会见妹妹。”
淮婕妤抬起头来,勉力一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欢颜看在眼里,旋即从她手里端了那个食盅道:“虽然见不到皇上,但这东西总是妹妹不辞辛苦而来,张公公,这个,就烦劳递送给皇上吧?”
张礼哪儿敢不听她的吩咐,当即便接了过来道:“是,奴婢这就送进去。”
他接过,递给自己的下手端着,正要请欢颜进去的时候,欢颜却已经拉着淮婕妤的手转身,只听得她轻柔无比的声音道,“妹妹莫要难过,东西给了皇上,也算不虚此行,正好本宫也要回宫了,妹妹可愿与本宫走一程,说起来,你我姐妹,也许久未说体己话了。”
淮婕妤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正要说话,却听见后头脚步声,二人回头,便见着张礼急急匆匆的跑上来,他看向欢颜道:“宸妃娘娘,皇上没说让你……”
“走”字还未出口,欢颜已经打断他道,“张公公不是说皇上今儿倦了吗,既然倦了,本宫名字再来便是。”她旋即又看向淮婕妤道,“走吧。”
淮婕妤点了点头,两人旋即相携离去。
许是今日心情不佳,一路上,淮婕妤也不怎么说话,欢颜看在眼里,好生宽慰了她一番,又亲自命人送她回去,这才回了凤羽宫。
她路上走得慢,为了顺着淮婕妤,刻意挑的是去往她宫中的路,所以她回宫的时候,眼见着一室通明,而本该在御书房说是倦了的人,此刻正倚在她的榻上,竟半点没觉得奇怪,只是轻笑着打趣道:“皇上不是说倦了不见人么?怎的速度这般快?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居然已经到了凤羽宫?”
秦非墨看她一眼,挑眉道:“你可别得寸进尺。”
欢颜闻言,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来到秦非墨身边,凑近了身体打量他,轻笑着道:“皇上什么时候也开始躲妃嫔了?臣妾怎么不知道?”
秦非墨随手便一拉,将欢颜按在榻上道:“始作俑者还好意思问朕为什么?你当真不知?”
欢颜无辜的摇头,做可怜状:“臣妾不知啊!”
秦非墨当即眸色一深,探手便往她腰上掐去,欢颜最怕痒痒,顿时缩成一团,笑着逃开,道:“皇上,这可不能怨我,如今宫中盛传皇上不行的事儿,难免宫妃疑虑,所以有一两个试探,很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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