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袁简之方才的话,赵无虞忧心忡忡。
她一直在找马楠,可是一直没有找到。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马楠,那该有多好。
可是她又很害怕,听着袁简之的意思,那人已经是快不行了。
许宋宋带着豆蔻出来了,袁简之又将许家三兄弟带回牢里,赵无虞将许宋宋送回西厢院,便又跟着袁简之走了。
许宋宋有些担心,原本是想开口劝劝,但见赵无虞一脸严肃和焦急,便知道她定是有要事,也不再多说什么。
又是半夜时分。
赵无虞跟着马楠,整整穿过两个坊,又下了大路,走了好一会儿的小路,才到。
赵无虞脚步极快,且非常轻盈,袁简之虽说是带路,也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只有在拐弯处、路口,赵无虞才会停下脚等他。
这女将军,果然是厉害。
袁简之一边小跑一边想。
“赵将军,我家离得有点远,辛苦将军了,这边赁房便宜些…”袁简之道,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无虞打断。
赵无虞道:“无妨,你尽管带路。”
袁简之讪讪住了口,也不再说话。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袁简之的家买这条街的最后一家,一个不大的院子,两扇小门。
袁简之伸手轻轻叩了门,院子里传来了人走路的声音,没多久就来到门前,一个温柔的女声问道:“可是当家的回来了?”
袁简之应了一声,里面便传来了拉门栓的声音,那女子打开门,原本是欢喜的脸上,见到赵无虞,微微一愣,又看向自己的当家人,满脸疑惑。
袁简之连忙给赵无虞介绍,道:“这是贱内。”
赵无虞微微点头,道:“带我去看那人。”
袁简之连忙走在前头带路,他家娘子连忙将门拴好,也跟着过去。
袁简之的家的确是小的可怜,总共两间屋子,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杂物间,那人就安置在夫妻俩的卧房旁边。
赵无虞着急的进去,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袁简之赶忙吩咐娘子去拿油灯。
这人身上除了血腥味儿,隐隐约约还有些腐肉的气息。
赵无虞的心在狂跳。
袁娘子拿了油灯,赵无虞一把接过,小心翼翼的凑近那人的脸。
那人脸上全是伤,能看出来袁娘子照顾的很好,头发有梳过的痕迹,脸上也是用了手帕擦拭。
看清那人的面容,赵无虞反而还平静下来。
是的,是马楠。
赵无虞静静的看着马楠,又想起张小草那个傻孩子,那个义无反顾为她出去挡羽箭的张小草。
赵无虞眼睛湿润了,嘴角却又弯弯的。
袁简之站在一旁,看着她眼中含泪却又是微笑的样子,摸不清到底是何用意,也不好走开,只能陪着。
赵无虞坐在床边,提着灯将马楠照了一遍,的确是惨不忍睹。
为什么当时在小觅镇没有找到马楠?他去了哪儿?
赵娘子他们在起火的时候就进了地道,为什么马楠没有去?她在做什么?
赵无虞转过脸对着袁简之,真诚的道:“袁牢头,你和你娘子做了一件好事,福生无量。”
袁简之原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转头和自己娘子相视一笑。
赵无虞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在寻找他,没想到这么巧,在你们家,袁牢头,谢谢你了。”
袁简之连忙道:“将军客气了,这都是阿兄的主意,不仅是家,公廨里的人都分到了,只是确实没想到是将军您的朋友,他真的是受了太多了苦……”
赵无虞点头,略微沉思,便道:“我明天派人过来再看看,他就先放在你们家照顾着,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再挪动。”
“好的,好的。”袁简之满口答应。
赵无虞又看一眼床上躺着的马楠,转身与袁简之夫妇俩告辞。
袁简之连忙追出去相送,却见不到人影了。
袁简之又再次感慨,这雍都来的贵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
赵无虞从袁家回来时,许宋宋还没有睡,见她房中亮着灯,赵无虞便顺手敲了敲门。
许宋宋原本正在灯下全神贯注的想事,听到门响,便起来开门,见是赵无虞,放下心来,道:“姐姐,你回来了。”
赵无虞每次深夜出去,都让许宋宋担心不已,现在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自然是放心。
赵无虞点头,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你要早点休息,不然对你身体不好。”
许宋宋微微一笑,道:“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姐姐,我在看今日伯父给我开的药方。”
赵无虞拿起她手边的药方,瞄了几眼,又放回去,道:“这真的是一点儿都看不懂,也幸亏是有你懂这些。”
许宋宋微微颔首,道:“姐姐别的也很厉害啊。”
赵无虞打着哈欠,道:“你说的也对,我若是从小就学医术,现在也是毫不逊色。”
“那是自然。”宋宋由衷的道。
赵无虞道:“宋宋,我找到马楠了,他现在就在这澜州府。”
许宋宋眼中一亮,欣喜的表情浮上脸颊,道:“这真的是太好了,马伍长还好吗?我们要不要接他过来一起住?”
她们从一开始去觅城,就是马楠前来带他们去,然后就是觅城大营,小觅镇,一路过走过来,马楠都是陪在他们左右,更何况又在边境线上共同经历了生死,这种出生入死的情谊,别人又怎么能体会到?
赵无虞道:“这件事我先考虑考虑,他现在伤势极重,我觉得不宜再次挪动,再者照顾他的人也是妥帖放心的,明日我派人先去看看。对了,你怎么样?大爷他们怎么说,这脸…”
许宋宋摸摸自己的脸颊,道:“伯父和我阿父都说,烧伤的太过厉害,就算是调养,也不一定能恢复如初,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容貌对女子而言,那是极为重要的,原本的清秀佳人要变要带着风帽才能出去的人,这真的是让人心痛。
“宋宋,你不要灰心,总会有办法的。”赵无虞安慰道。
许宋宋心里自然是还有些难过,可想到那小觅镇城破,许多人都被烧死、打死,这样想来,她都算是幸运,江珍珠去了哪儿也不知道,想想她们,宋宋觉得毁容也不是最悲惨的。
更何况,许家现在遭逢大难,她的心思一半都被这事牵挂住了,更没心情去想自己的容貌如何,没有容貌,无非就是婚嫁之事比较难而已?
宋宋反而开解赵无虞,道:“姐姐,你真的无需担心,我心里对此不甚在意,反而是我阿父他们的事,我心里牵挂的紧。”
赵无虞点点头,道:“此事就快有定论,稍安勿躁。”
姐妹俩又说了些体己话,赵无虞才回了自己房间。
玉香正倚在门边的小凳上睡得正香,听到脚步声,惊醒了,揉着眼睛道:“姐姐,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