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瑜与安氏三姐弟行至广渔县北侧,为寻盘忠捷而来,四人正前行时,忽然止步,眼前赫然立着的便是盘忠捷!他手中握着一颗尚滴着血的人头,鲜红的血珠一滴滴沿着指尖滑落,而他另一手的火枪依旧冒着余烟,显然是刚刚射杀过某人。旁边蹲着一人,贪婪地舔舐无头尸体身上的血迹,那人便是韩彦。二人仿佛早已在此设伏,等候已久。
盘忠捷见四人面色不善,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狞笑,玩味地道:“哦呀?假皇帝,还有废物三姐弟,咱们又见面咯~”言辞间尽是轻蔑与讥讽。
安胜灵怒目圆睁,恨不得立时冲上前将盘忠捷碎尸万段,奈何被司马瑜一把拦下。司马瑜淡然一笑,冷冷说道:“初次相会,倒承蒙盘大人送上如此‘丰厚’的见面礼,真是受宠若惊。在下方才因公务在身,无暇寒暄,现今倒觉得有必要好好作个自我介绍——在下司马瑜。请你记住此名,待你下地狱之时,莫忘向阎王细细禀报,究竟是何人取了你性命。”
此言一出,盘忠捷顿时狂笑不止,眼中尽显狰狞之色,他讥笑道:“是吗?倒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韩彦!去把这些不自量力的鼠辈撕成碎片!”
话音未落,韩彦已迅速起身,身形扭曲,转瞬化作一只巨型妖蝠,振翅高飞,盘旋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暗影如盖,将四人笼罩在狰狞的气息之下。安胜柔见状,心中惊惧,不安地看向司马瑜,低声问道:“师父,那是只妖物,我们当如何是好?”
安胜武则目露坚定,手执长弓,毫不迟疑地举弓搭箭,瞄准空中盘旋的韩彦,怒喝道:“看我一箭将其射下!”只见他双臂一振,箭矢离弦如电,直奔韩彦而去。可那韩彦妖身强横,反应敏捷,轻而易举地以利爪抓住飞矢,冷哼一声,竟将箭矢折断,又以妖火将其化为灰烬,抛洒在地,神情傲然而轻蔑。
盘忠捷目睹四人束手无策,更加得意,大笑道:“如何?区区凡人也妄想与妖物抗衡?当真是不自量力!”
安胜灵指着高空之韩彦,激昂道:“汝化身为蝙蝠,岂算男子汉?敢否以人类之身,堂堂正正与我等比试一场!”
安胜柔见状,亦上前呼应:“然也,汝如是化为妖物,唯能于天际作战,此于我等何公平?若真欲证明实力,何不降身与我等一较高下?韩彦,难道汝不愿为昔日之失重寻证明乎?”
安胜武立时领悟二姐之意,上回被击落之耻辱,韩彦自知心中羞愧,遂亦说道:“韩彦,今乃证明汝实力之良机,若以人类之身击败我等,便可表明汝非弱者,公正而公平之战,方为男子之义!”
司马瑜虽不解三姐弟所言上次之失为何,但知其必为韩彦心头之痛,故而巧妙激将之法。盘忠捷则不屑地瞥向韩彦,怒道:“韩彦!切莫被他们之无稽之谈所扰,战场无公平可言!唯有实力为重,汝为妖,力可胜之,何须证明!”
韩彦于空中拍打翅膀,忽而目光移向远方,隐隐闪烁之光芒渐渐逼近,他心中一紧,隐约感到不妙。
盘忠捷始料未及,韩彦竟听信他们之言,坠落人间,化作人形!他气急败坏,指着韩彦破口骂道:“韩彦!你这混账,何以如此愚蠢!快变回妖,将他们碎尸万段!”
只见韩彦化作一缕黑雾,瞬间出现在盘忠捷面前,猛掐其脖,目露凶光,厉声道:“盘忠捷,我早已忍无可忍,尔何资格命令我?若非我族长之命,早将汝杀之!我自有主张!”言罢,狠力将其推开,转身面向司马瑜与安氏姐弟,微笑道:“我韩彦向来讲究公平,妖对妖,人对人,此乃天经地义,我应允尔等之请求,作为人类与尔等对抗。”
韩彦运起妖术,手中倏然化出两把柳叶刀,锋利无比,闪烁着阴寒之光。他冷笑一声,目光如炬,扫视安胜柔与安胜武,言道:“哎呀,尔等口中所言公平,然则眼下四人围攻我一人,人数未免有些不公啊。”
安胜柔与安胜武面面相视,异口同声道:“我们自当出战!”
安胜柔坚定道:“师父、姐姐,尔等速去追击盘忠捷,我与安胜武自会对付此妖。”
司马瑜与安胜灵互望一眼,默然点头,遂向韩彦身后而去,追寻那早已逃遁的盘忠捷。
韩彦见二人退去,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轻笑道:“虽说上次我曾救尔等,然今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安胜柔紧握手中长剑,微微一笑,回应道:“彼此彼此,今日无论如何,我必全力以赴!”
话音未落,韩彦已然跃起,双刀挥动,刀光如电,直向二人袭来。安胜武见状,立刻架起弓箭,迅速瞄准韩彦,箭矢如虹,疾射而出。韩彦闪避不及,侧身避开,旋即反手一刀,逼得安胜武连连后退。
安胜柔见状,趁机逼近,剑势如虹,直刺韩彦心口。韩彦心中暗道不妙,双刀相迎,然安胜柔却灵巧地一转身,剑势一转,快速刺向韩彦的侧身。韩彦大惊,急忙调动妖力,试图挡住这一击,然安胜柔已然下定决心,剑刃如电,恰在此时,利剑如闪电一般划过韩彦的肩头,鲜血狂涌而出。
韩彦痛苦地低吼一声,试图稳住身形,然安胜武见良机,迅速搭箭再次射出,箭矢疾如闪电,直逼韩彦的心口。韩彦忙不迭地横刀抵挡,然其力道不足,箭矢应声而入,正中其心口,韩彦面露愤怒之色,气势陡然增强。
安胜柔心中一紧,长剑未曾放松,继续向前冲去,尝试用力将韩彦逼退。韩彦怒吼一声,双刀迅速舞动,刀光乍现,抵挡住安胜柔的攻击,接连不断的交锋中,双方斗智斗勇,竟似棋局交错,势均力敌。
正当双方激斗之际,安胜柔心中一横,决意一招致胜,奋力一剑刺出,力道如虹,欲将正中韩彦的胸口。正此时,阚文清等人恰好赶至,韩彦望见他们来者不善,随即化为一阵黑雾,消失于二人眼前,唯留空荡荡之处。安胜柔与安胜武心中皆觉疑惑,然事已至此,未免遗憾。
阚文清一行人终于停下步伐,放眼四望,仅只见安胜柔与安胜武两人尚在。张恒禹凝神屏息,细细感受四周气息,欲寻韩彦之踪,却感叹道:“可惜,稍差片刻,便失了其踪影。”
安胜柔看向张恒禹,见其服饰甚为奇异,不禁疑问道:“汝何故如是言?汝究竟何人?”
张恒禹拱手作揖,面带微笑,道:“在下张恒禹,乃一名除妖之士。方才吾等歼灭两只蝠妖,忽察此处妖气腾起,遂急速赶来,然不及,令其逃窜。”
安胜柔收剑入鞘,复又打量眼前众人,见除阚文清、花筱筱、宋浩凡外,少了一人,疑道:“适才同行之人非尚有一匡孝辙么?如今其人何在?”
阚文清面色一沉,冷声道:“他已叛吾等。适才吾等所击杀者,正是他与天蝠族之族长。”
安胜武闻言,点头若有所悟,道:“难怪韩彦见机遁逃,适才在空中之时,吾已觉其神情异样,想是知其族长已被诛,恐难自保,遂亡命而去。”
安胜柔微一点首,遂向阚文清等人说道:“吾等须速去援手吾师与吾姐,汝等可愿同行?”
阚文清等人互视片刻,皆同意共赴。然张恒禹忽止阚文清,神色肃然,缓缓问道:“阚帮主,某欲再询一事,匡孝辙之事,汝当真亲手除之乎?”
阚文清转身而立,目光冷然,一字不漏,答道:“确实如此。”
张恒禹闻言,凝望其眸中毫不迟疑之神色,终轻叹一声,低语道:“如此甚好,英科于天之灵当亦能安息。”言毕,低首而行,自阚文清身侧而过,步伐凝重。阚文清望其背影,心中默然长叹,不发一言。
大雨淅淅沥沥,一刻钟前,阚文清与匡孝辙寻至屋檐下避雨。阚文清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幕模糊了视线,低声问道:“汝真杀了韦英科否?”
匡孝辙倚靠于柱,闻言微愕,疑惑道:“韦英科?此人何许人也?”
阚文清转头,双目微凝:“方才所遇之除妖师张恒禹,其徒弟正是韦英科。你来此参加青虎帮之会,岂非因途径杀其取令,方得混入?”
匡孝辙一时皱眉,似有所思,片刻忽而嗤笑一声:“呵,真乃荒谬之极!此等无稽之谈,竟何以传至汝耳!”
阚文清愣然,面露疑色,凝视着他。匡孝辙不急不徐,轻笑言道:“汝言之‘傻小子’?彼时我确有此心,尾随其至半途,奈何他竟仓皇从客栈逃离,竟连行囊皆弃,独自往他处奔去。我于其行囊中搜得地图与令牌,想是我得手轻易,便令人疑也。”
阚文清依旧眉头微蹙,质问道:“如此说来,那日送至张恒禹之书信,亦乃汝所为?”
匡孝辙唇角一勾,悠然答道:“正是。以我之道行,模仿凡人笔迹轻而易举。至于那傻小子究竟何故逃遁,我自是不知。仅知他阅信后,便仓惶而去。”
阚文清闻言若有所思,微低首,半晌方低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如此,汝速速离去,莫留痕迹。我当以汝为己手刃之,不然张恒禹必不肯轻易罢休。”
匡孝辙略一挑眉,目视阚文清,缓缓问道:“何故助我?”
阚文清微微一笑,转眸看向他,言道:“因汝尚有可用之处。”
匡孝辙低首轻嗤一声,笑意微含:“后会有期。”话音方落,化作一缕黑雾,消散于阚文清眼前。
画面切转至司马瑜与安胜灵处,只见两人身形灵活,在盘忠捷火枪射击下时而闪避腾挪,时而隐匿暗影间,以图寻找上前良机。司马瑜侧目低声向安胜灵道:“此火枪发射一弹,必有一瞬停顿,料他此刻正装填弹药,胜灵,待片刻我出面牵制,汝可趁机绕道,伺机取其性命。”
安胜灵略一点头,双眸凝神注视,默契十足。司马瑜倏然疾步跃出,手中暗器飞掷而出,划破空气,将盘忠捷弹丸打偏,使其枪势一缓。盘忠捷稍怔一瞬,正将视线锁向司马瑜之际,安胜灵已悄然跃至屋脊,足尖轻点,身影如燕,翻身一掠间直落盘忠捷身后。
盘忠捷猝不及防,心中一惊,仓皇回身,将火枪举起瞄准。然而安胜灵早已疾如流星,冷然出脚,狠狠一击,火枪当即自盘忠捷手中飞出。盘忠捷弹丸仓促出膛,贴着安胜灵面颊擦过,留下一道血痕,鲜红流下,然其目光愈发冷冽坚决,眸中燃起复仇怒焰。
安胜灵牙关紧咬,深吸一口气,蓦地一声低喝,手起刀落,锋刃划空,只听“噗嗤”一声,盘忠捷的首级应声而落,滚落尘埃,鲜血溅地,尸身无力倾倒于地。安胜灵手中长刀尚滴血未干,她轻扬手腕,刀上血迹飞散,她定定地望着倒地的盘忠捷,深深喘息。此一刀,乃承百姓怨恨所斩,她脑中浮现出林娇等人的画面,耳畔似又听到往昔他们温馨笑语,心中万千情绪奔涌,眼角泪光微闪。今日之后,她终于履行了誓言,为众多冤死百姓讨还公道。
可她心中仍有挣扎,杀意未尽,反生犹疑。她杀了人,动了私刑,这一刀,究竟是出于公义,还是因仇恨而动?那执刀的手慢慢松弛,内心的纠结如潮涌来,连眉间也布满沉重的阴影。
司马瑜目睹此情,不由得一阵动容,上前拍了拍安胜灵的肩膀。见她泪盈于睫、神色复杂,声音微颤道:“师父,为众人斩杀一人,我所为,真乃正义乎?”
司马瑜微微一笑,眼神慈祥而温和,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地有规,世间亦有善恶之道。为恶之杀戮,便是罪;为善之除恶,便是义。心中执正而行,此刃便是为正义而挥。若汝坚信此举无愧心中善念,便是正道。”
此时,天际乌云逐渐散去,湛蓝苍穹再度显现,阳光透过残余的薄云洒落尘世,似为这场血雨腥风的厮杀带来些许宁静。众人抬首望天,蓝天清澈,宛如洗去尘埃的镜面,映照出他们疲惫却释然的面庞。
他们胸中思绪万千,或有豪情、或有哀怅,然此刻无言,唯有一种共识在心底流淌:厮杀已止,战役终结,生死成殇,往昔纷乱已然化作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