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内尔仿若从迷离的梦境中惊醒,短暂地恍惚过后,他眨了眨那双深邃的眼眸,英俊的面庞上悄然浮现出一丝困惑之色,如同一缕轻烟在平静的湖面掠过。
他本已做好心理准备,料想他们归来之后,艾娜会再次如躲避瘟神般躲着他。毕竟当下他们已不在那神秘的区域内,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进入。如此一来,她便无需再为将他抛下而心怀愧疚。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艾娜居然会率先来找他,这一行为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原本平静的心海掀起了层层涟漪。
艾娜对莱昂内尔而言,就像是一道无解的谜题,充满了令人费解的神秘色彩。她到底是想远离他,还是并非如此呢?是他在巴黎倾诉的那些话语触动了她的内心深处?亦或是,她仅仅是觉得既然他对自己痴心不改,那不妨将计就计利用他一番?
莱昂内尔对艾娜的痴迷程度,或许早已到了让旁人忍不住皱眉咂舌的地步,可他绝非是那种被情感冲昏头脑的傻瓜。艾娜在进入名额一事上的谎言,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他心底激起了汹涌的波澜,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莱昂内尔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渴望,希望艾娜是为了能有更多与他相处的机会而编造了谎言。可他并未被这丝渴望蒙蔽双眼,他还没有自负到那种程度。在他看来,这背后更可能是与她的家庭因素息息相关……
相较于莱昂内尔,艾娜显然怀揣着更为强烈的渴望变强的动机。从最合理的角度推测,她渴望尽可能多地为自己谋取奖励。如此一来,从逻辑上分析,进入区域时携带尽可能少的人对她而言是最为有利的选择。
尽管莱昂内尔心里明白这大概率就是事情的真相,但他却并未因此而对艾娜心生恨意。毕竟在区域内的时候,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未征求她意见的情况下,做出了自私的决定呢?而且,艾娜并无伤害他的意图。他们二人确实拥有独自完成清理任务的能力。唯一的变数便是那个区域有向着独特区域转变的趋势,不过艾娜在他们进入之前并不知晓这一情况。
“……小姐!”
莱昂内尔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艾娜,陷入沉思,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直到这熟悉的呼喊声响起,才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尤里提着裙摆,身姿轻盈得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像个娇弱的淑女般匆匆跑来。她的步伐急促,却不失优雅,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莱昂内尔的目光先是朝尤里的方向微微一扫,而后又重新落在艾娜身上,接着再次看向尤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戏谑。
艾娜:“……”
“你是从她那儿逃开的吧?”莱昂内尔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试图掩饰内心的调侃之意,那笑容如同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的一丝光线。
“我选了一个靠近你那天堂岛可能坠落地点的任务,你应该想去看看吧?”艾娜轻咬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期待,又像是担忧。
莱昂内尔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凝固,不过这并非是因为愤怒或者悲伤。他已经得知父亲安然无恙,所以对天堂岛之事的担忧早已减轻了许多。但艾娜并不知晓这一情况,她这贴心的举动,宛如冬日里的暖阳,直直地照进了他的心底,温暖着他的心房。
过了片刻,莱昂内尔重新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目光转向仍在拼尽全力朝他们跑来的尤里。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一伸手,紧紧抓住了艾娜的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艾娜一下子愣住了,眼中满是惊讶,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那我们跑吧。”
莱昂内尔咧嘴笑着,那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他用力关上身后豪宅那扇厚重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是为他们的行动奏响了激昂的序曲。紧接着,他拉着艾娜的胳膊,如离弦之箭般在街道上狂奔起来,他们的身影在风中交织,留下一串欢快的足迹。
看到这般场景,尤里不得不停下脚步,她那娇美的面容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如同清晨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她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片刻之后,她愤愤地跺了跺脚,眼中满是不甘,那模样就像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艾娜的行为让尤里恼怒不已,心中像是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事实上,在尤里的内心深处,一种强烈的焦虑感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涌起,几乎要将她淹没。
“……小姐!外面太危险了!”
尤里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过度保护主人的女仆在焦急地念叨着。然而,只有她和艾娜心里清楚,这看似无端的担忧实则并非毫无缘由,因为这潜藏的危险与那些“无效者”并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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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过去了,莱昂内尔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依旧如阳光般耀眼,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只不过,此时这笑容的缘由已不再是因为与艾娜的相处,而是源于他们乘坐的交通工具。
莱昂内尔兴奋地一脚又一脚地踩着油门,那动作就像是在演奏一首激昂的乐曲。他驾驶着吉普车,兴高采烈地在一片建筑残骸之间穿梭自如,那姿态仿佛他是这片废墟中的王者。
在过去,由于城市人口高度密集,汽车成了极其罕见的交通工具,如同沙漠中的绿洲般珍贵。一切出行方式都被归结为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的公共交通。
所以,当莱昂内尔得知凭借自己的特权等级可以驾驶这样一辆装甲吉普车时,他内心的喜悦简直如火山喷发般难以抑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
“……你能不能开慢点?”艾娜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提出这个要求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焦急,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我们快到了。”莱昂内尔微笑着回应道,那笑容如同安抚人心的春风,可在艾娜看来,这笑容此时却有些可恶。
艾娜真希望自己能像千手观音般拥有好几条安全带。在过去的这三个小时里,莱昂内尔每次回应她的都是这句“我们快到了”。这简单的四个字,就像复读机般不断重复,到最后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如同嚼之无味的口香糖。
此时此刻,艾娜在心中暗暗发誓,哪怕莱昂内尔在回去的时候像个孩子般撒娇撅嘴,她也一定要亲自驾驶。在这惊心动魄的旅程中,吉普车差点翻车的次数多得让她数都数不清,每一次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幸运的是,这一次,莱昂内尔并没有说谎。不到五分钟,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然而,映入眼帘的残骸景象,却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莱昂内尔脸上的笑容彻底浇灭。
可以说,眼前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城市,如今已然沦为一片狼藉的废墟。但直到此刻,莱昂内尔都未曾目睹过天堂岛的残骸。而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场景,只能用“毁灭性”三个字来形容,那是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撼。
这里就像是被一颗巨大的流星狠狠撞击过后形成的陨石坑,周围几百米的范围都深深地下陷,宛如大地张开的一张绝望之口。别说完整的建筑物残骸了,更确切地说,这里到处都是一些已经破碎得无法辨认出原本形状的结构残骸,它们杂乱无章地散落着,就像被顽童随意丢弃的积木,充满了死亡与破败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那味道起初并不浓郁,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稍不注意便会被忽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就像一个纠缠不休的幽灵,慢慢渗透进人的感官。正是这种味道,让莱昂内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惨烈的画面:死在这里的人们,或许在灾难降临的瞬间便被撕成了碎片,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能留下,甚至无法产生更浓烈、更明显的气味。他们就像这世界上的一粒微尘,即便生命消逝,也几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任何痕迹,如此渺小,如此可悲。
莱昂内尔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握着吉普车的方向盘,由于用力过度,他的双手关节泛白,那原本坚固的塑料方向盘在他的紧握之下,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嘎吱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这片废墟中冤魂的悲鸣。
不可饶恕。这真的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