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梅花睁开眼睛并没有发现百里言卿的影子。
她看了眼窗外,天蒙蒙亮,还没到卯时的样子。
“奇怪,那么早,人去哪儿了?”
昨夜,历经波折之后,终于获取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随着这条线索的出现,梅花那高度绷紧的神经逐渐有了舒缓的迹象,人也有了疲惫之感。
她见百里言卿先歇下了,百般无聊之下,不知何时也跟着睡着了。
猛然间想到客栈老板那隐晦的暗示,梅花一下子从放松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迅速给自己施展了一个净身术,准备动身去找他。
不曾想,梅花刚推开门就和百里言卿四目相对,打了个照面。
梅花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百里言卿停在半空中的手势,心中顿时明了,他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的敲门。
“早啊。你去哪儿了?”梅花语气轻盈地打着招呼,神采奕奕的脸上完全找不到昨夜神志不清的影子。
百里言卿模糊的“嗯”了一声,眼神微微闪烁,神情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径直进到屋内。
“我去找老板买两张治世大会的报名表。”说着,他将怀中的灵纸放在桌子上。
“你去找过他了?”梅花睁大眼睛,诧异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百里言卿眼神微微闪烁,低声道:“我看你睡得挺沉的,就没叫你。”
“你怎么问的?”
“他怎么说的?”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两个准备去治世大会的?”
梅花的接连三问,如同连珠炮一般,砸得百里言卿脑袋发懵。
他将早上刚取的包子塞到梅花的嘴中,堵住了她的嘴。
“你先别急,我都告诉你。”
百里言卿耐着性子解释道:“今天凌晨我去找的他。当时酒楼刚开张,他就坐在大堂里。”
“我看当时大堂空无一人,就直接过去问他,有没有凤落山治世大会的报名表。”
梅花听呆了。
“你就直接问他了?”
“对啊。”百里言卿泰然道:“能用钱买的东西,就有商量的余地。更何况昨晚是他主动找的我们。”
梅花顺势拿起浅黄的灵纸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些灵纸上面已经被下了传送咒,只要用灵力催动一下便会瞬间传送到目的地。”灵纸加上传送咒,传递信息的效率与她的传音符差不多。
她放下灵纸,问:“然后他就把这个卖给你了?”
“这种报名资格在凡间想必价格不菲吧。”
“嗯。”百里言卿点点头。“你给准备的御灵珠凡人也不认得,只当作是成色不错的夜明珠。给的价钱虽然也挺高的,但现在差不多都用完了。”
御灵珠可以承载愿力,愿力越强的御灵珠颜色越深,价值越高,是九重天最常见的货币。
但在这里,它也只是品相上佳的珠宝而已,没有特定的意义和价值。
“没关系,正事办了就行。”梅花倒也不在意。
她“啧”了一声,还是有一点想不通。
“那个老板究竟是凭借何种方式来分辨出我们并非凡人的呢?我们是在哪一方面露出了马脚吗?”
梅花问百里言卿:“关于这一点,你问了吗?”
“我问了。”说着,百里言卿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避开梅花的视线,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他说是靠脸。”
“……”
梅花失语,狠狠地咬着包子泄愤。
“你先前说过,治世大会的目的就是挑选出适合栽培的新的内门弟子。想必届时会有许多的通关测试。”
“既然是经过考核才能入山,加上有元思上神的护山结界在,我猜他们应该对于安全方面有足够的信心,并不太可能会浪费过多精力对报名者的身份进行核验。”
“这对于我们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提前熟悉一下治世大会的规则。那个修士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你多久前出去的?那个修士还在房间里吗?”
梅花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和推测,然而,直到抛出去的问题久久得不到回应。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停了下来。
她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向百里言卿,却发现他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眼神意味不明,似乎有些出神。
“你怎么了?为什么盯着我看?”
“我现在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正是因为你现在看起来无比的正常,这反而很奇怪。】百里言卿在心里默默想着,却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此刻,从她的侧脸角度看着她,无论是神态,脸色和语气都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仿佛昨夜那个陷入极度痛苦的人,只是他脑海中产生的幻觉而已。
百里言卿犹豫了片刻,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起:“你昨晚睡得好吗?”
面对他这个显得有些跳跃性的话题,梅花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她回答得很干脆。
“好啊。挺好的。”
“没有感到任何不舒服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
“……”面对百里言卿的一再追问,梅花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他的反常。
正视着百里言卿,梅花的眼梢攀上了笑意。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调侃的意味说道:“怎么?突然知道关心我了?”
“谁关心你了。”百里言卿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样,急急地脱口否认,“我只是看你昨天晚上……”一副要死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
“我只是看你昨天晚上好像很不舒服。”
梅花听罢,身形猛地一顿,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容,就像是被寒风吹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段时间以来,凤鸣剑虽然没有像以往那样突然陷入暴走,但是,毫无预兆且频繁的疼痛如同细密的针,已经让她感到麻木。
那种疼痛,甚至会让她偶尔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的。
昨天夜里也是,其实她早上隐约有些印象,然而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让她忘记疼痛。
百里言卿很快便捕捉到了梅花脸上的表情变化。
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梅花沉默了片刻,看着百里言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脑袋中一时间想了很多。
这一次两次的异常情况或许还能勉强糊弄过去,可万一以后再发生这事儿呢?
狐狸又不傻,还有点敏锐,肯定不会轻易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于是,梅花迅速调整好神情,半真半假地说:“有啊,是个老毛病。就是发作起来的时候有点吓人,但其实不碍事。”
话已至此,百里言卿便配合得不再追问。
他的双眉拧紧,木着张脸硬邦邦地说道:“你还是注意一点吧,别到时候连累我。”
梅花闻言,立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我暂时死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作数。”
百里言卿见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顿觉一股郁结之气涌上心头。
他“唰——”的一声,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梅花听见他把门关得“砰砰”作响,莫名其妙道:“他怎么还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