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权被皇上深夜召进宫中,果然是因为杜十娘揭了皇榜的事情,与他一起被宋徽宗传召的还有高俅父子,还有兵部的沈道缘。此时皇上听到高参说他去紫湘阁与杜十娘谈过并商定了双方合作的事情后,皇上脸上有点不悦。
“朕近日也曾耳闻关于紫湘阁的事情,它是汴京城的一个新消遣地,听说只招待达官贵人,因此抢了教坊司不少客人。那杜十娘也被百姓传颂,说她是什么汴京新贵,我看她不过是一界青楼花魁而已,有什么尊贵稀奇的?”宋徽宗穿着一身简易龙袍坐在自己寝殿内,对堂下的高俅、周成权等臣子淡淡地说。
“圣上,臣认为这杜十娘敢揭皇榜,敢邀请高衙内去面谈关于女子蹴鞠队的事,这就说明她与其他青楼女子不同,她背后或许有靠山,她只是棋子而已。”高俅拱手对皇上说,但在提及“靠山”两个字时,侧头瞥了一眼镇远将军周成权。
周成权怎么会不知道高俅指的杜十娘靠山是自己,但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他便主动对皇上说:“圣上,这紫湘阁确实是臣的红颜知己杜十娘开的,但她今天揭皇榜的事,臣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臣更不知道她与高衙内之间约定了什么,但臣觉得杜十娘确实有担起这宋国女子蹴鞠队的资格,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的人选?周爱卿倒是给朕说一下为什么杜十娘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会只是因为她长得美吧?”宋徽宗用讽刺的口吻质问周成权,虽然周成权的将军府内已有一妻两妾,但他知道这人绝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更不会轻易找什么青楼女子做红颜知己,但他只是好奇为何周成权一力保举杜十娘。
“杜十娘在臣心中是一个奇女子,虽然她出身青楼,但她从不妄自菲薄,她对臣曾有救命之恩,当初臣带她回京就想立她为妾室,但杜十娘不肯。她说她不想再以色事人,她想靠自己的一双手与才智存活在世上。因此她才组建了紫湘阁,一个敢与教坊司叫板的京东销金窿。”周成权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神色间全不掩饰自己对杜十娘的爱慕之情,一旁的高参听得入了迷。
高参想不到堂堂一个镇远将军,上阵杀敌无所畏惧,却竟会被一个风尘女子所折服,这个杜十娘果真是一个奇女子,自己白天见她时也曾以为自己迷上的只是杜十娘的容貌,毕竟她与王芷萱长得太像了。然而,此刻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杜十娘的气质与雄心,这个女人他抢定了,管她是周成权还是林冲喜欢的人。
“听说这杜十娘有一个百宝箱,京都的达官贵人都想知道里面的秘密。不知镇远将军可目睹过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高参收回思绪,神色淡然地询问周成权。
“哪里有什么宝贝?杜十娘的百宝箱还是臣派人帮她在冰河下面捞了三天三夜才打捞到的。里面的东西我没有亲眼见过,只知道杜十娘说她的百宝箱不能轻易给人看,里面的东西全在她心中。她来京城后确实表现出了百事通的才能,无论琴棋书画、茶道、厨艺、医术、赌术、养生之道等等无一不晓。否则她的紫湘阁怎么会办得有声有色,吸引了那么多达官贵人?”周成权的回答轻飘飘的,但皇上却听得睁大了双眸,惊讶不已。
“看来这杜十娘确实是一名奇女子!”皇上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感叹。他微微挺直了一下腰背,然后看着高参与周成权,肃然道:“两位卿家,你们是否都认为杜十娘她堪当重任,可以物色到出挑的女子蹴鞠人才组建一支强大的队伍?”
周成权与高参异口同声地对皇上说:“臣等认同!”
宋徽宗听了,又向高俅及沈道缘投去一抹询问的目光。突然高俅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对皇上说:“圣上,这杜十娘确实有伯乐之能。那林冲曾是十万禁军教头,却因罪流放,是她求镇远将军将其留在了紫湘阁任管事,如今又和高衙内商量,要保举林冲任女子蹴鞠队教头,代替臣的不肖子,还望圣上恩准!”
“林冲?朕好像记起有这么一个人,既然高衙内与杜十娘都觉得他可以胜任,那么就让林冲试一下训练新的女子蹴鞠队吧。”宋徽宗摆了一下手,示意高俅按照他的意思去拟委任状。
高俅刚想去一旁书案上执笔写委任状,却见到沈道缘瞥了一眼高参,然后对宋徽宗高声说:“臣对女子蹴鞠队教头一职有异议。”
“什么?沈爱卿有异议但说无妨,朕想听一下你的看法。”宋徽宗挑眉瞪了一眼高俅,转头却和颜悦色地对沈道缘说。高俅想起这沈道缘曾在当日与自己的义子高参争抢皇家女子蹴鞠队教头一职,心想这家伙竟然还没死心,现在又想和林冲争抢此职位了。
不料,沈道缘这次却不是为了自己开口,只听他走近宋徽宗,对他说:“圣上,臣认为林冲仍旧是戴罪之身,做一个护院管事还可以,若要任女子蹴鞠队教头,承担起与金国女子蹴鞠队一战的使命与责任,臣认为不妥!”
“有何不妥?林冲他武功高强,又有教头的经验,而且他与杜十娘合作默契,如果换了其他教头,恐怕十娘不愿意。”周成权站到沈道缘跟前,一副要跟他吵架的模样,为林冲争辩。
“臣就是觉得林冲不合适。”
“林冲不合适谁合适?难道沈大人想自荐?”
“自荐不行吗?”
“沈大人原来是眼红女子蹴鞠队教头一职,要不你来和林冲比试一番如何?”
……大殿上周成权与沈道缘竟然争吵起来,宋徽宗听得头痛,用眼神示意高俅出面调解两人的纷争。
“圣上,臣觉得让沈大人跟林冲比试不合适,毕竟沈大人即使蹴鞠技艺更胜林教头一筹,也不可能让他丢下兵部的一堆公务不管,天天去紫湘阁训练一队女子蹴鞠队吧。”高俅用质疑的口吻对沈道缘说。
沈道缘被高俅这样一说,脸色变成了青灰色,顿时噤了声。宋徽宗连忙对高俅说:“高爱卿言之有理,一切就按照高衙内与杜十娘商定的来拟定委任状吧。委任状弄好了就让高参去紫湘阁盯着杜十娘与林冲,沈爱卿无须再管女子蹴鞠队的事情了。”
“臣等领命!”高俅与高参异口同声说。
“臣先告退了。”沈道缘脸色恢复如常后,拉着周成权一起出了大殿。
宋徽宗看着周成权出了大殿后,示意高俅走近他身边,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问:“高爱卿,人们常说红颜祸水,你觉得周将军和杜十娘之间有没有什么猫腻?”
高俅眨了一下双眸,连忙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嘴角,低声在宋徽宗耳畔说:“臣听说这紫湘阁的收入有三成进了周将军的囊中,不过那些银钱都被他暗中用作军中补给了,毕竟我朝给到边疆的补给有限。”
“果真只是用作军中补给,周成权没有暗中养私兵吧?”宋徽宗蹙眉向高俅试探着问。高俅知道圣人多疑,连忙说:“圣上请放心!臣会派人时刻盯着周成权与紫湘阁的一举一动的。”
“如此朕就放心了!”宋徽宗对高俅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出了皇宫已是更深露重之时,沈道缘拉着周成权在宫门边上说:“不知周将军觉得我刚才的演技如何?”周成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嘴角勾起说:“沈大人自是演技出色,否则平时京城的人怎么就只知道你纨绔的一面,而不知你忧国忧民的一面呢?”
“周将军,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沈道缘抿了一下嘴角,对周成权说,“不过周将军这次算欠我一回人情,哪天有需要,我必将向你讨回这个人情。”
“好说,刚才如果不是沈大人故意编排林冲,圣上与高老贼也不会那么快把林冲与杜十娘的委任状定下来。你的人情本将军有机会一定会还你的。”周成权用感激的语气说完,又拍了一下沈道缘的肩膀,冷不丁问了一句:“沈大人,你的未婚妻还没有消息吗?”
“多谢周将军关心!我那未婚妻的消息我已打探到了,只是她和我的误会很深,一时半刻我还不能把她的心结打开,劝她下山。”沈道缘提起自己的未婚妻,仿佛有一肚子苦水要向周成权倾诉。
“女子的心思本就细腻,我是过来人。我给你的建议是你们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楚,否则时间长了,误会成了心病就麻烦了!”周成权用真诚的口吻劝说沈道缘,“沈大人,你还是要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莫要一味哄骗才行。我与我的正妻这么多年来就是如此相处的。”
沈道缘弯腰作揖送了周成权上马。周成权骑在马上,不禁自嘲地垂眸笑了起来,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哄骗的话,是他本想对杜十娘说的肺腑之言,然而他明知杜十娘一直在哄骗他,却始终不舍得划破杜十娘与他之间的那层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