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拂,樟树树叶沙沙作响。
虞秧被托着腰举高,爬上最底下的枝丫。
就在她站起来扶着树干要继续往上爬时。
谢迟跟着上树,并拉过她的手将她打横抱起,借着分出来的枝丫,几次轻借力就落到了树叶丰茂的高处。
他弯腰将虞秧放下,同时声音压得很低,“来了。”
虞秧没有出声。
她背靠着树干坐着。
直直看着面前的谢迟。
谢迟正单膝跪在枝干上,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在枝干上,低头盯着树下动静。
葱郁的树叶将他们的身影遮掩。
只有稀疏的月华落在衣摆上。
一道身影走到了樟树丛外,瞧着是个有功夫的练家子,穿着夜行衣,腰上还挂着刀。
虞秧余光瞥了眼,那身形似乎是姑娘。
那姑娘在树下等了会,忽然学布谷叫了两声。
“布谷——布谷——”
之后就是等待。
安静时。
底下的姑娘似乎有些焦急,她在原地走了两步,径自朝杨家走去。
谢迟看了会,便收回目光,转头望向虞秧。
正好就对上虞秧看他的视线。
他愣住。
“怎么了?”
虞秧悄声道:“就是觉得世子……”
她突然止了声。
谢迟微微蹙眉。
虞秧有些脸红地挪开视线,“没什么。”
谢迟直直看着虞秧,抓着虞秧手腕的那只手微微收紧力道。
虞秧莫名尴尬,也没留意到谢迟眸底的不安与茫然。
她方才是要说“世子好厉害”。
她还以为她得自个爬,没想到只要爬上第一根枝丫,谢迟就能轻盈地抱她到最高处。
真给谢迟一个借力点,谢迟能带她上天。
但她话说一半,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挑逗的意味,还崩她威武霸气的形象,因而又半路咽了回去。
她看向杨家的方向,余光瞥到谢迟似乎要坐下。
却听男子一声闷哼,朝下滑去。
虞秧一个激灵,刚要抓谢迟,不想嘴巴被捂住,旋即一个天旋地转,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变成谢迟靠坐着树,她侧坐在了谢迟怀里。
虞秧呆滞抬头,盯着谢迟。
?
谢迟一脸歉意,小声道:“打滑。”
虞秧沉默,并且微微眯眼,表示不信。
谢迟抱紧她,轻声问:“秧秧,你方才的话还没说完,你要说什么?”
虞秧立刻道:“你故意的!谢迟你变魂淡了……”
谢迟眸光骤黯。
“对不起。”
他松了些力道,手穿过她膝下就要把她抱到树干上。
虞秧傻眼。
她才是那个被突然抱起来的人,谢迟干嘛一副受伤难过模样。
虞秧一下抓住谢迟胸前的衣裳,腿踢了踢,不让谢迟端走她。
同时不满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啊?我就要这个姿势,我就坐这里!”
谢迟僵住。
虞秧幽幽道:“我方才是要说……”
见谢迟垂眸看她。
她勾了勾唇。
想听是吧?
她靠近谢迟,微微抬头,悄声在他耳畔道:“世子,你好厉害。”
树叶在夜风下雀跃。
谢世子近来抱着学习的态度,看了几本话本,一时浮想联翩,脸上骤升红晕,直到耳根。
虞秧犹觉不满,报复似的手指落在谢迟喉结上,轻转了转圈,吐气如兰道:“听到了?世子满意了吗?”
谢迟一下擒住虞秧的手,紧箍着她的腰身,难耐道:“秧秧,别这样……”
虞秧红着脸,眼神不服输道:“是你先算计我故意装滑倒想骗我,你先占我便宜。”
谢迟想解释什么,但现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更加搂紧她。
“我错了。”
“你道歉你就有理……”
“秧秧……秧秧,不动了。”男子将头靠在她发间,低哑着声音说。
虞秧骤然浑身发烫。
她抿紧唇,紧紧抓着谢迟的衣裳,听话得一声也不敢吭。
许久。
直到那个黑衣女子从杨家出来,又从树下离开。
谢迟才抱着虞秧下树。
二人落地,虞秧扯了扯皱巴的衣摆,直接别过头不看谢迟。
得亏今日穿男装,不然她那些很贵的裙子都不好收拾褶皱。
她找面子似的嘟囔,“你不干正事,下次不跟你出来了。”
什么正人君子,兽欲出来的时候,只抱着她,都要把她腰掐断了。
谢迟目光落在虞秧腰上,以及那白皙脖颈处的一点紫红,那是他实在没忍住留下的。
眸色深了瞬,他咬了咬舌尖回神,伸手去拉虞秧。
在被甩开两次后,终于拉住了。
谢迟眸底终于潋滟起笑意。
“那姑娘方才哭着走的,约莫十八九岁,左眼角有颗红痣,瞧步伐,根基稳,擅轻功,头上带的银饰是朵桃花,想来是当地人,腰上带着的长刀像是镖局常佩的式样,或许出身镖局。”
“她进到杨家后,里头传来了些许打斗声,之后有女声喊道‘住手’,想来杨家内藏了高手在看着杨姑娘。”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很努力去听那小房子里发生了什么,还真就听到了几句。
虞秧诧异。
“镖局?这是打算去带杨晚凝跑,但没带成?里头藏着的是汪家人吧?”
谢迟微微颔首。
虞秧转头看向那房子,“那咋办?要不你去把里头人都打晕,我进去瞧瞧?”
她不想无功而返。
“好,”谢迟应了声,“你藏好,等我。”
虞秧掏出一小布袋,解了绳子,递给了谢迟。
“迷药,撒出去就行,快去。”
她默默躲到树后。
谢迟走后,她才用力揉脸,恨不能找个冷水洗洗脑子。
“要死了要死了,春天到了,谢迟要疯狂发情了,怕是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忍不住然后被马车碾过三百回……”
虞秧默默额头碰树,手摸到脖子处,又是脸红到脖子根。
就在虞秧纠结要不要给谢迟下药让谢迟变成禁欲世子时。
谢迟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秧秧?”
虞秧猛地回身,手里还拿着瓶毒药。
谢迟目光落在那碧绿药瓶上。
秧秧在马车上收拾毒药时,曾给他讲解过,碧绿色这瓶,剧毒。
谢迟看了看虞秧,又看了看虞秧手里的药瓶,笑说:“送我的吗?”
虞秧点了点头,塞进他手里。
“嗯,送你,看谁不高兴,毒死他!”
谢迟听话收进了怀里。
“谢谢秧秧。”
虞秧:“……。”
杨家在谢迟的听令行事下,已然一片死寂。
大门打开,里头躺着三个不知死活的人。
虞秧跟在谢迟身后,进了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