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呆立在原地，被疼痛刺激到大脑反应迟钝的张远也终于惊醒。
他双眼猩红，咬牙瞪着赵秀萍，“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耍我是不是？你要是早说，我就不会变成残疾，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
早知如此，他当时应该跟陈媛一起拒绝手术。
这样他也用不着承担亲手杀了自己女朋友的负罪感，更不用亲手砍掉自己的右手！
当然，比起逝去的女友，他能否四肢健才更加重要！
赵秀萍笑容消失，表情沉了下来，“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张远浑身一颤，电光火石间想起一句话。
校园规则第21条：禁止学生顶撞、殴打教师！
他打了个激灵，周身的怒气值急速下降，“不……我没有，老师，我只是一时失控……”
“那就记住，千万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着，赵秀萍转头看向一群面无表情的学生，“你们，把这名手术失败的同学带下去吧！”
“是，老师！”
几名学生恭敬的朝着赵秀萍鞠躬，推着移动病床朝外走。
床上，死去多时的陈媛脸上的血迹都已经凝固，可那双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
张远想努力迫使自己别低头，可就在推车出门的一刹，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眼，这一看，他浑身血液都凉了。
陈媛的尸体还是维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明明已经被推出好远，可那双睁大的眼直勾勾地瞪着张远的方向，眼神诡异而怨毒。
似乎是察觉到张远的视线，尸体的唇角还缓慢的勾起一个弧度。
“啊！”
张远失声尖叫，用完好的左手指着陈媛的尸体大喊，“她……她动了，她在冲我笑……”
“死人怎么会笑呢，一定是你眼花了。”赵秀萍笑着说，“下去好好休息吧，张远同学。”
“可是她真的……”
张远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副本里的npc，对方怎么可能在意他说了什么？
他企图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台下的玩家，而玩家们也只是冷冷看他，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毕竟，一个连朝夕相处的女友都能出卖的男人，正常都不会愿意跟他产生交集。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推出去的牺牲品？
张远也察觉到众人对他的排斥，只能不情愿的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心中却忍不住怒骂。
大家都是死里求生的玩家，装什么清高？就算他们没杀过人，也杀过游戏中npc吧？那跟杀人又有什么两样？
他只是想要自保，他有什么错？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怨恨起死去的女友。
如果不是陈媛昨天在操场上暴露，他怎么可能会失去右手成为残疾，还被所有人厌恶？
如果陈媛自觉一点，昨天被发现就干脆自己去死，也不会有今天这出闹剧！
他这边怨天怨地，表情也愈发狰狞，却没察觉落在脸上的视线。
明瞳遥遥盯着张远的脸看了几秒，才缓慢地别开脸。
身侧，时溯饶有兴致的含笑询问，“明瞳小姐盯着他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
明瞳扯唇，“看到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赵秀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张远？
怎么可能……
她总觉得，赵秀萍还有后招，却一时猜测不出来。
明瞳指尖微动，口袋里爬出一枚小小的纸人，她低语，“去，盯着他，别让他死了。”
纸人乖巧点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张远口袋中。
时溯看着她的动作眸光微闪，笑意更浓，“既然张远是待宰的羔羊，那我们呢？”
“我们？”明瞳掀眸，“大概是命运悲惨的玩具吧……”
时溯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愣了下，哑然失笑。
台上，赵秀萍说，“各位同学，午休时间到了，请大家在十五分钟内赶到学校食堂二楼，会有老师为大家分发午餐。”
她话落，玩家们几乎没有迟疑，一窝蜂的站起身朝外冲，生怕自己晚那么一秒就会变成灰。
赵秀萍看着众人的背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明瞳匆匆瞥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迈步跟上人群。
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赵秀萍的所作所为，和校园指导手册上的内容，就像是……
十五分钟后，食堂二楼。
学校食堂很大，共三层楼，站在二楼或三楼的栏杆处，就能看见整个食堂一楼大厅。
玩家们聚集在二楼，而一楼大厅则坐满了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二楼靠近栏杆处的餐桌位置，杨怡小声说，“楼下那些应该就是完美学院的其他学生，我们名义上的学长学姐吧？”
“应该是，不过我觉得，这些人好奇怪。”楚琪拧眉，“他们的容貌明明不一样，却看着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因为这些人，神态姿态都一致，男生都剪得寸头，女生都是齐耳短发。他们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双手叠放在腿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连眼睛平视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金铭阳看了一圈，惊奇地瞪大眼，“而且，这些学生的身材也很相似，就连容貌也都长得很好看，如果这里不是副本游戏中，我都要以为他们是影视学院的学生了。”
白清浅笑盈盈看他，“小朋友年纪不大，怎么还学会以貌取人了？”
“我不是，我没有……”金铭阳连忙摆手，“不信你们看，底下这群学生，真的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去拍电视剧。”
明瞳眸子骤然眯起，她忽然想起昨夜碰到的那个女鬼。
对方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这张脸真漂亮……送给我好不好？
她当时以为，是因为那只女鬼的容貌古怪，所以才想要扒下她的脸皮据为己有，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女鬼还说过……如果能拥有她这张脸，对方就能成功……
成功什么呢？
姿态神情一致，容貌出众，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几个模糊的关键词在她脑海中绕了一圈，明瞳手指蜷缩，轻微掀眸。
“我好像……猜到这个副本的内核了。”